繁花盛放導筒后

何映宇

《愛麗絲·蓋伊- 布拉切不為人知的故事》電影海報。

女性能頂半邊天。

自世界上第一位女導演愛麗絲·蓋伊-布拉切以來，好萊塢女王多蘿西·阿茲娜、“名門之后”索菲亞·科波拉、“新浪潮祖母”阿涅斯·瓦爾達、日本電影之花河瀨直美……越來越多的女性導演成為世界影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們的美麗、細膩、優雅令影像呈現出不同于男性導演的質感。

繁花盛放導筒后。女性導演的作品，開出了最美的影像花朵，在世界影壇綻放。

愛麗絲·蓋伊-布拉切：被人遺忘的名字

世界上第一位女導演是1873年出生的愛麗絲·蓋伊-布拉切。她是與盧米埃爾兄弟和喬治·梅里愛同時代的電影先驅。她一生中至少導演和參與制作了超過一千部電影，但是她的作品大部分都已散軼丟失，存世很少。再加上她的一些作品長時間被署上其他男性的名字，所以在2018年之前，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寥寥無幾。

2018年的戛納電影節上，女導演帕梅拉·B·格林拍攝的紀錄片《愛麗絲·蓋伊-布拉切不為人知的故事》公映了，這部紀錄片講述的是這位早期女性導演的人生歷程。在影片開頭，導演帕梅拉采訪了數位當今仍活躍在影壇和電影研究界的人士，當詢問他們是否聽說過愛麗絲·蓋伊-布拉切的名字，幾乎所有人都搖搖頭，對她說：“沒聽說過，不認識她。”

這是個被人遺忘的名字，而愛麗絲是世界上最早看到電影的人之一。

1895年12月28日，盧米埃爾兄弟在巴黎大咖啡館放映了世界上第一部電影《工廠大門》，愛麗絲在電影放映之前，就已在內部放映時和法國早期重要電影公司高蒙的創始人之一利昂·高蒙，一起觀看了這部電影。因此，她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早看到電影的幾個人之一。

當時身為高蒙秘書的愛麗絲，對電影非常有興趣。1896年，她創作了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作品《甘藍仙子》，時長50秒，內容是歐洲古老童話中的仙子，施展魔法后從巨大的卷心菜葉子中抱出一個個嬰兒來。片中的甘藍仙子由她本人扮演。和盧米埃爾兄弟完全紀實的電影內容不同，這部《甘藍仙子》可以算是電影史上第一部虛構的電影。

蓋伊的才華很快獲得高蒙賞識，她被委任電影工作室的制片主管，制作了逾百部影片。1908年，她與后來成為著名導演的赫伯特·布拉切結婚一年后移居美國。蓋伊在美國生下一個女兒，之后于1910年在紐約法拉盛成立了第一個工作室——強森電影公司。兩年后，蓋伊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同時又在新澤西州成立了第二個電影工作室，堅持每周出產三部短片。

據統計，蓋伊一生導演、制作了逾千部影片，而且在聲畫同步、表演特效等技術問題上也不斷嘗試，對美國早期電影的發展起到了奠基和巨大的推動作用。

好萊塢女王多蘿西·阿茲娜

多蘿西·阿茲娜，美國有聲電影史上第一位女導演，在她的導演生涯中，她也是好萊塢唯一的女導演。

阿茲娜生于舊金山的一個富裕家庭，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曾在南加利福尼州大學醫學院讀書，后來退學。

多蘿西·阿茲娜。

1919年，她進入拉斯基片場，從打字員做到場記，后升任剪輯師和助理導演。處在制片廠制度下的多蘿西·阿茲娜可謂那個時代最幸運的女性電影人。從業伊始的她只是個小小的打字員，但是她從這個最最底層的職位做起，一直升到助理導演，不斷證明自己的實力，終于獲得了晉升導演的機會。

1922年的《血與沙》里有一場精彩的斗牛場面，你很難想象，這么具有視覺沖擊力的鏡頭，出自一位女性之手。那時候她還是剪輯師，由于她優秀的剪輯技巧，把這場戲處理得十分動人心弦，當時的大導演詹姆士·克魯茲看了這部電影之后，非常欣賞，便聘請她擔任他導演的影片《篷車隊》（The Covered Wagon，1923）的剪輯，該片后成為美國西部片的經典之作。

之后，她常給派拉蒙影片公司和哥倫比亞影片公司撰寫劇本，派拉蒙公司將她擢升為導演。她是好萊塢少有的女導演之一，被稱為“好萊塢女王”。不過當了導演之后，作為女性，她按照好萊塢關于“女人影片”的格式導演的影片形式是傳統的，內容亦不外愛情與婚姻的主題。

1927年的默片《女性時裝》是多蘿西·阿茲娜的導演處女作，爾后的十六年里，她一連導演了十五部影片。1932年她在拍完一部用幽默掩飾人們對富貴不長的擔憂的喜劇片《合歡草》后，離開派拉蒙公司。在雷電華公司攝制的《跳舞吧，姑娘，跳吧》（1940，又譯《迷樓飛燕》）是她的最佳作品，影片試圖用不同的故事探討女性的職業問題。

制作完《首先要有勇氣》（1943）后，她離開了好萊塢。后來，她曾為美國軍方的婦女團隊拍攝過軍教紀錄片。以后長期在加州大學從事教學工作，并幫助瓊·克勞馥制作電視商業片。

“新浪潮祖母”阿涅斯·瓦爾達

提到法國新浪潮電影，我們的腦海中馬上就會浮現出戈達爾、特呂弗、路易·馬勒、阿倫·雷乃這樣如雷貫耳的名字。而實際上，新浪潮的鼻祖，是一位女性導演，她就是阿涅斯·瓦爾達。

阿涅斯·瓦爾達1928年5月30日出生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南郊的伊克塞爾市，母親是法國人，當工程師的父親則來自希臘。瓦爾達一家共有五個小孩，她排行第三。1940年，全家人為躲避戰亂，回到了她母親的故鄉——位于法國南部的海港小城塞特生活。

她本學的是攝影，而非電影專業。

中學畢業后，阿涅斯來到巴黎深造，先在國立美術學院學習攝影，又在盧浮宮高等專業學校念藝術史。踏上社會之后，她首先從事的也是攝影工作，靠給人拍照維生。1951年，她的塞特老鄉讓·維拉爾新任巴黎人民國家劇院掌門人，瓦爾達也受聘成為劇院的專職攝影師，一做就是十年，并且漸漸成為在法國乃至全歐洲都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年輕攝影師。

阿涅斯·瓦爾達和她的影片《天涯淪落女》。

瓦爾達正是從攝影走向電影的。當她1954年首執導筒拍攝處女作《短角情事》的時候，她根本沒有接受過專門的電影拍攝訓練，也毫無現場的拍攝經驗，她完全是用拍照片的感覺來拍電影的。1954年她執導《短角情事》，影片由后來的《廣島之戀》的導演阿倫·雷乃和所有演職員合資拍成，由雷乃剪接。1956年，《短角情事》在巴黎小范圍上映，頓時贏得《電影手冊》主編安德烈·巴贊的高度贊揚。1956年上映的《短角情事》，常被視作“新浪潮”的奠基之作，因此也讓瓦爾達有了“新浪潮祖母”的美譽。

1962年，瓦爾達導演了個人第一部劇情長片《五至七時的克萊奧》，獲第15屆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獎提名;隨后，瓦爾達推出《幸福》《女人們》《天涯淪落女》等代表作品，其中，《天涯淪落女》摘下了第42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的桂冠。1962年的《克萊歐的五到七》則是她最為人稱道的影片，以一種幾近真實時間的報道方式，追蹤因為害怕發現自己罹患癌癥而游走于巴黎街頭的主角克萊歐：她重新發現生命、發現她的環境、甚至發現她自己的過程。2015年，第68屆戛納國際電影節將“榮譽金棕櫚獎”授予瓦爾達，向她數十年來為法國電影業發展所作出的貢獻表達敬意。3年后，瓦爾達又獲得了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終身成就獎，以表彰其對電影藝術做出的貢獻。

索菲亞·科波拉：虎父無犬女

作為大導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女兒，1971年，剛出生不久的索菲亞·科波拉就在父親執導的經典黑幫片《教父》中飾演了片尾接受洗禮的嬰兒！可以說，索菲亞·科波拉家學淵源，仿佛為電影而生。

讓索菲亞走上導演之路的卻是一部小說——美國小說家杰弗里·尤金尼德斯的《折翼天使》。通過父親的好友，她找到了擁有小說改編權的原制片人，在看了索菲亞的劇本后，他們放棄了原先的劇本，將改編權讓給了索菲亞，索菲亞由此開始了拍攝第一部屬于自己的電影。1999年，《折翼天使》上映，索菲亞因該片獲得了好萊塢年輕導演獎。影片還入選了法國權威雜志《電影手冊》2000年的“十大佳片”。

索菲亞·科波拉和她的影片《迷失東京》。

2003年，索菲亞的第二部電影《迷失東京》上映，這部拍了27天、成本不過400萬美元的電影為索菲亞贏來了2004年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在好萊塢主流商業電影當道之際換得不錯的口碑，被譽為“有詩意而具深度的獨立電影”。同時，也使她成為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的第三位女導演和首位美國女導演。

這是一部屬于索菲亞·科波拉的片子。

《迷失東京》于2002年9月30日在日本實地拍攝，全部在日本取景。導演索菲亞·科波拉只帶去了包括自己在內的8個美國劇組演員，許多工作人員都在當地招募，語言、風俗習慣以及社會規范都令拍攝困難重重。影片的拍攝過程及手法更具日本風格，鮮有好萊塢特色，使影片彌漫著一股自然的幽默感，恰到好處地展現了“美國人在東京”的差異性情境所造成的文化沖突，同影片所要表達的主題——對人類自身存在的質疑，這種困境因處于異鄉而得以激化——絲絲入扣。

索菲亞·科波拉是個編織情緒的高手、調動演員的天才，把喜劇開掘到辛辣而不留痕跡的境界。某些場景沒有錄音，只是讓攝影機轉動著捕捉情緒。“她會等上我們一會兒，而不是武斷地喊停。”女主演斯佳麗·約翰遜說，“她清楚她想要什么，得到了才往下進行。你是在一個獨具慧眼的人手下工作。”

雖然拍攝的時間和經費都非常有限，但索菲亞卻堅持用膠片拍攝，因為她覺得只有膠片才能賦予電影以距離感，才能拍出那種記憶中的浪漫色彩，而時下流行的DV突出的是現場直擊的效果。

2010年9月12日，索菲亞·科波拉又憑借《在某處》獲得第67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獅獎”，成為歷史上第四位獲得金獅獎的女導演。索菲亞憑借自己的實力，加冕了“科波拉”這個在電影界內響當當的家族姓氏。果然是虎父無犬女！

日本女導演河瀨直美和她的影片《萌之朱雀》。

河瀨直美：女版是枝裕和？

2018年10月23日，2020年東京奧運會組委會宣布，日本導演河瀨直美將出任東京奧運會官方紀實電影導演。當天，河瀨直美在東京舉行了記者發布會。她表示，“也許我成為電影導演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我希望通過這部電影傳達出‘運動能給人帶來生活下去的希望這一主題”。

之所以會選中河瀨直美，當然還是看中她在世界影壇的影響力。

1969年河瀨直美出生于古都奈良。高中時候的河瀨直美喜歡籃球，作為校隊隊長，她甚至帶領籃球隊打進了全國聯賽。1989年河瀨直美畢業于日本大阪攝影專門學校電影科（現名日本大阪視覺藝術學校），之后在那里當了四年個人作品的講師。

1997年，28歲河瀨直美憑借描寫農場變化的《萌之朱雀》獲得戛納電影節新人獎。影片把攝像機對準了奈良縣西吉野村的一草一木，講述世代居留在林區的一家人故事，以時光和影像的雙重流動帶出對故土深深依戀的主題。河瀨直美的作品總是透露著一份清新淡雅、恬靜婉約的女性氣息，有人說她就是女版的是枝裕和。確實，兩個人有相似之處，但也不盡相同。相比是枝裕和，河瀨直美更溫暖，也更扎實，在自然的博大深邃與人性的纖柔微妙之間，不斷探索人類存在的意義與生死輪回的奧秘。

在大師云集的日本影壇，河瀨直美是極少數成功的女導演。正是憑借女性特殊的敏感與細膩，河瀨直美拍出了優秀的電影，獨步于日本影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