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電視里的“春晚”

張延偉

20世紀80年代初，電視機在鄉村里還算是稀罕物。

記得我中學畢業那年是1985年。這年臘月里，村上靠手扶拖拉機搞運輸率先致富的聚法叔找熟人托關系，總算從縣城供銷社買回來一臺當時尚屬緊俏貨的“金星牌”12英寸黑白電視機。

人們當時雖然對各式各樣的收音機并不陌生，但像這種既能出聲又能看見人影的物件卻鮮有人見過，于是都爭著看稀奇，聚法叔家堂屋里一到晚上就擠滿了人。電視節目的誘惑，使像我一樣十來歲的孩子們變成了“厚臉皮”，直到屏幕上出現“再見”二字才意猶未盡地離去。

那時的電視機除了自帶的伸縮天線，還有一個圓形的調頻天線，因為信號質量差，圖像時常模糊不清，需要不斷轉動天線方向、扭動調頻開關進行調整。最折磨人的是節目正精彩時突然停電，滿屋子人在咒罵中等待良久，看看來電時間實在沒準兒才帶著遺憾回家。

為了彌補這些缺憾，聚法叔根據朋友介紹的經驗，找來一根報廢的日光燈管固定在竹竿上，再綁在院子里的香椿樹上，把導線接在兩頭兒的電極上當外接天線用;另外他還請鎮子上的電器維修師傅從機箱里扯出來正負兩根直流電線接頭，準備了一個12V的蓄電瓶，遇著停電時把線頭接在蓄電瓶就能應急。

我有生以來觀看的第一場央視春晚，就是在聚法叔家露天的院子里，通過他家那臺黑白電視機看到的。

除夕晚上，大人小孩早早吃過餃子，不約而同地往聚法叔家趕，兩間屋子頓時顯得擁擠不堪。聚法叔索性把電視機挪到屋門口，大伙兒便也隨著從屋里轉移出來，或坐或站擠滿了整個院子。細心的聚法叔專門在院子角落里點起一堆火幫大家驅寒，可大伙兒心里熱乎，一個個翹首踮腳、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看，誰也不愿意往火堆跟前湊。

那天晚上還算幸運，居然沒有遭遇平時常見的停電現象，只是在整場晚會即將結束、大伙兒正被陳佩斯和朱時茂在小品《羊肉串》里滑稽可笑的樣子逗得前仰后合時，電視機突然滿屏“雪花”，只聽見“呲呲啦啦”的聲響，就是不見人影。聚法叔急忙轉動電視機上自帶的伸縮天線，又“咔吧咔吧”地扭動調頻開關，圖像還是模糊不清。于是他只得把自制的外接天線接頭兒接在機身上，又讓人用力轉動竹竿調整燈管朝向，反復折騰幾次，圖像這才清晰了一些，而此時零點的鐘聲剛剛敲響……

如今，隨著網絡電視和智能電子產品的普及，城鄉居民隨時隨地都能收看到豐富多彩的直播或回放節目，特別是5G、4K/8K、VR和AI等新技術的創新應用，更讓觀眾隨心所欲享受到全新的收視體驗。人們仍對被視作除夕之夜必不可少的精神文化大餐的央視春晚滿懷期待，卻再也不用擔心停電、信號質量差等原因錯過精彩節目而抱憾終生了。（作者單位：禹州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