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樹，是很好玩的

郭子越

我從小喜歡看樹。不知為什么，從小我去公園，一直駐足的就是樹。我不知它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單純的愛看。

直到現在我還熱愛看樹。每天傍晚出去散步時，就一直望著樹，不論是路邊的什么樹。看松樹，看槐樹，銀杏樹……松樹總是呆呆地站住，風吹也不晃動，冬天才被寒風吹得晃幾下，沸沸揚揚地散開。太硬，太僵。而銀杏樹總在春天就抽新枝，長新葉，風一吹就“沙啦啦”響，響到百米外都聽得見。秋天一吹便落葉，呼呼的，一陣風就落了一大片，把地也染黃了。太輕浮，太張揚。

我最愛看柳樹。這使我三天兩頭地在傍晚往公園跑，去看柳樹。傍晚的柳樹和其他時候是不一樣的，每時每刻的柳樹都不一樣。傍晚時候，風在那時最柔和也最頻繁地吹著，蕩起那群柳枝，柳枝呈弧形蕩起，風向哪里吹它們便飄到哪里，從來不偏。一蕩一落，每次都有新意。晚霞的鮮紅映上綠葉，看得更加透徹，忽停忽起，時不時柳枝還吹開吹散幾片柳葉，將緊貼著柳條的葉子吹開來，在空中打著旋兒。不止這些，有時還要用風把葉子打下來，緩緩地飄下來。風吹時柳條發出一股青澀氣息，從柳樹中心散開，時不時還要帶上樹干的古樸和專屬于它的古老、厚重的味道。這些背后，更夾雜著飄蕩的風音，輕輕的，幾乎聽不到，但還是有的。

我不知道我看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一定不止于喜愛。樹好像從頭到尾就在那里，一生都在那里，立住就不再動，枯萎才算終結，沒什么變化的，卻又自己萌生出不同花樣和變化來，不論是葉子還是枝條，總是在用一種不變的變化觸動著人。這也許是我熱愛它的原因之一吧。

樹觸動我的還有枝干。不管樹枝多駁雜，變化如何眾多，枝干一直不變，只能用身上的皺紋和樹皮來吸引人。但這不影響它，你看吧，那些枝、葉，源自于它。枝和葉缺失不了它的。它在下面默默地撐著，撐著，直到它撐不住了，也沒忘記在多年之后，重新開始長。這是一種默默的支持和守候。

我曾經去過一次黑龍江。在那里的大興安嶺，我曾見到了數百萬計的樹。那次見到的樹，令我記憶最深。那里的樹木分布并不規律，進去沒有車路，只能步行，在外面看，不整齊的林海像真正的海一樣，看不見頭。黑龍江的勁風被濾掉了一般，看不見它在森林中的腳步。森林像原始的上古巨獸般，帶來巨大的威壓，仿佛宣布著森林的威勢。走進去不過百步，便在里面沉湎了一般：地上全是葉子，三步一樹，異常森嚴。

我后來知道，樹林的那種古老與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是與生俱來的，是一種洪荒般的自然力量。它不僅僅是樹，更是一種凈化，空氣的凈化，和心靈的洗滌。

我現在知道我為何如此愛看樹了，那是我對樹木的敬意和熱愛，更是對自然的熱愛和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