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曾經被列寧稱為“最大敵人”

宋喬

3月16日，英國發布該國自冷戰以來最全面的“安全、國防、發展和外交政策綜合評估”報告，并在報告中表示，考慮到當前安全環境發生變化，俄羅斯對英國構成“最嚴重的直接威脅”。近年來，英國與俄羅斯的關系一直處于緊張狀態，尤其是在俄前情報人員斯克里帕爾中毒案發生后。其實在歷史上，英國與俄羅斯的關系錯綜復雜，既有明里暗里的交鋒，也有并肩作戰的合作。有趣的是，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列寧也曾經公開稱：“英格蘭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列寧的表態和英國試圖破壞俄國1917年一系列革命并在之后干涉俄國內戰有關。

一戰中埋下隱患

在一戰爆發后，英國和當時的沙俄是共同對抗德國和奧匈帝國的盟友。一開始英國并未參戰，直到德國突然入侵比利時和法國。英國認為，如果德軍攻陷這兩個國家，則會給英國帶來傷害，因此與法俄結盟，向德國和奧匈帝國宣戰。1917年二月革命爆發，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迫遜位，沙俄滅亡，但英俄之間的聯盟沒有因為俄國政局的變化而變化，而是保留了下來。

然而，參加一戰導致俄國國內經濟社會危機加劇，二月革命之后，又爆發了十月革命。列寧領導的布爾什維克武裝力量建立了蘇維埃政權。解決社會民生問題是擺在這一新生政權面前的巨大挑戰。為了從一戰泥潭中盡快脫身，蘇俄與德國等一戰同盟國簽訂《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約》，做出一系列讓步。這給蘇維埃政權帶來了必要的喘息之機，但卻引得英法等國不滿。

英法曾試圖勸說列寧繼續和德國作戰，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約》的簽訂讓雙方關系無法轉圜。蘇俄終止了與英國所有的外交和貿易關系，并拒絕償還欠倫敦和巴黎的債務。莫斯科國立師范大學教授茨韋特科夫認為，這一時期的失望為后來英國干涉蘇俄內戰埋下種子。

派出邦德原型顛覆蘇俄政權

《軍情六處：秘密情報局歷史》是英國軍情六處獨家授權的自傳書籍。這本書中寫道，一戰結束時，英國總參謀長亨利·威爾遜聲稱：“我們現在真正的危險不是德國兵，而是布爾什維克”。在隨后幾年中，這句話成為英國制定很多決策時的潛在考慮因素。

從1917年到1921年，英國軍情六處在蘇俄和中亞建立了一個龐大的間諜網絡。《俄羅斯輪盤》一書中寫道，英國財政部當時為顛覆蘇俄政權，每月的支出高達8 萬英鎊，相當于今天300 多萬英鎊。英國當時向俄國派出大批間諜，其中包括“王牌間諜”西德尼·賴利和洛克哈特，兩人都是“007”電影詹姆斯·邦德的原型；還包括英國兩位著名小說家威廉·薩默塞特·毛姆和亞瑟·蘭塞姆，不過這兩人的間諜“業務水平”不佳。

賴利和洛克哈特都被指控參與暗殺列寧。據英媒報道，在1918年8月列寧遇刺前，賴利秘密會見對布爾什維克不滿的軍官，密謀在9月人民委員會和蘇維埃代表在莫斯科大劇院開會期間發動武裝政變。不過，洛克哈特和賴利的間諜網似乎從一開始就在布爾什維克的頭號間諜捷爾任斯基的掌控之中，間諜網的許多人都是全俄肅反委員會“契卡”安插進來的線人。當時與布爾什維克發生對立的社會革命黨成員卡普蘭打亂了賴利的暗殺計劃。

1918 年8 月30 日， 列寧到莫斯科郊外的米赫爾松工廠向工人發表演講時， 被卡普蘭近距離射中3 槍， 傷勢嚴重。卡普蘭刺殺列寧促使“ 契卡” 提前收網，賴利出逃， 而洛克哈特被逮捕。

由于未能證明卡普蘭是受他指使，洛克哈特被釋放。后來，他在自己寫的《一個英國特務的回憶》一書中，否認與暗殺列寧有關，但承認賴利積極參與刺殺陰謀，而英國的確一直在蘇俄發展間諜網絡，策劃推翻蘇維埃政權的活動。

蘇維埃政權誕生后，俄國國內此前的統治階級和觀念不同的黨派開始頑固抵抗，國內戰爭爆發。此時，英國積極參與干預俄國內戰。1918年3月，英美意等國士兵在俄國西北部的摩爾曼斯克和阿爾漢格爾斯克登陸。同年8月，英軍又占領了位于高加索地區的巴庫，推翻了那里的蘇維埃政府。此外，英國與法國在西伯利亞支持沙俄海軍上將高爾察克的反布爾什維克力量。

在英國干涉蘇俄的時候，蘇俄也在努力反制英國。根據英國《泰晤士報》歷史專欄作家本·麥金泰爾的文章，列寧決定利用印度來打擊英國。軍情六處知名探員保羅·杜克斯曾經獲得一些文件，能證明蘇俄計劃“全力在印度點燃反英情緒”。實際上，蘇俄一向支持民族獨立和自治。十月革命開辟了民族解放運動的新時代，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的民族解放運動注入了活力。蘇俄對各國的民族解放運動給予了精神上、物質上、道義上的援助，無疑是對英國的沉重打擊。

英蘇建交再斷交

上世紀20年代，英國出現失業率高企、經濟增長乏力的困境，為尋找新的經貿增長點，英國被迫承認蘇聯。1924年，英國正式承認蘇聯，雙方正式恢復外交關系。不過，英國國內保守力量對這一決定非常反對，有人將之稱為“聯合王國歷史上最大的錯誤”。同年10月，英國《每日郵報》在選舉前刊登了一封“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主席季諾維也夫致英國共產黨的信”，信中有“為內戰做準備”等話語，英國國內反蘇情緒再度高漲，甚至直接沖垮了麥克唐納的工黨政府。這封信后來被證明是假的。

1927年，脆弱的英蘇關系再次受到間諜活動的沖擊。1927年5月12日，倫敦警察突然搜查一家蘇聯公司，沒收大量文件，扣留所有公司員工與蘇聯駐英商貿代表團成員，并對他們進行搜身檢查。5月23日，《曼徹斯特衛報》刊登文章稱，警方“查獲了蘇聯和共產國際在1924年10月大選中支持英國保守黨的證據”。1927年5月24日，英國議會下院就此次事件展開辯論，時任首相鮑德溫宣布決定中斷與蘇聯的商貿關系，驅逐蘇聯商貿代表團，召回英國駐蘇大使。

蘇聯的反應也非常強硬。1927年5月26日，蘇聯政府機構在《真理報》上刊登文章，指責英國政府違反國際規則的粗暴行徑，同時聲稱在莫斯科破獲一個間諜組織，它與英國情報機關有著密切聯系。5月27日，英國外交大臣向蘇聯駐英外交代辦遞交聲明，宣布英國政府決定中斷與蘇聯的外交關系，要求蘇聯外交人員于10日內離境。

1929年，斷交之后的英蘇再度恢復外交關系。不過由于蘇聯境內的政治活動，雙方直到二戰也未能真正實現互信、緊密的合作。正如麥金泰爾在《泰晤士報》中描述的那樣，英俄關系經歷了友好、結盟和密切合作的時期。但在上世紀，對俄國來說，“背信棄義的英國”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對手，“希特勒幾乎摧毀了蘇聯，美國在冷戰期間被認定為克格勃的主要敵人，但英國是俄羅斯最古老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