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奇蒼勁 氣象峻拔
——藍瑛《云壑高逸圖》賞讀

藍瑛（1585-1664），明代畫家，字田叔，號蝶叟，晚號石頭陀、山公、萬篆阿主者、西湖研民，又號東郭老農(nóng)，所居榜額曰“城曲茅堂”，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為浙派后期代表畫家之一。他工書善畫，長于山水、花鳥、梅竹，尤以山水畫著名。在技法上，其山水畫遠(yuǎn)宗唐宋諸家，又能自成一家；近師黃公望，落筆秀潤；晚年，筆力愈加蒼勁，氣象峻拔，名聲與文征明、沈周并重。

藍瑛于傳統(tǒng)繪畫的基礎(chǔ)上形成自己的面貌，筆墨雄渾，用筆有頓挫之感，以疏秀蒼勁取勝。他的作品通常有勾勒淺絳法和沒骨法兩種。其沒骨之作設(shè)色鮮艷突出，所畫紅樹、青山、白云等景物喜用石青、石綠、朱砂、赭石、鉛粉諸色，點染別致，成為晚明時期極富變化的山水畫風(fēng)格之一，對明末清初的繪畫風(fēng)格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追隨者眾多，被后人稱為“武林派”。藍氏家族中繼承他衣缽的有其子藍孟，孫藍深、藍濤，弟子劉度、馮浞、王奐、陳璇、顧星、洪都等。《明畫錄》記載：“傳藍氏之法者甚多，陳璇、王奐、馮浞、顧星、洪都等，皆其選也。”即使與其同時代或稍后的畫家，如陳洪綬及“金陵八家”等，都曾受其影響。楊仁愷先生主編的《中國書畫》中提及，陳洪綬“早年勤奮學(xué)習(xí)，曾向當(dāng)代名家藍瑛請教畫藝”。由此可知，藍瑛于當(dāng)時畫壇的地位之高和影響之巨。至于藍瑛屬于何派，文獻看法屢有不同。有人認(rèn)為，“浙派始自戴進，至藍瑛為極”，為浙派之峰巔者，故稱其為“浙派殿軍”；也有人將其名為“后浙派”，言下之意，仍屬“浙派”體系或“浙派”的延伸。潘天壽先生編著的《中國繪畫史》亦主張此觀點。《中國書畫》則評曰:“實際上他的畫風(fēng)與戴進等不同，不能附屬于‘浙派’之后，而是自成體系。”這個“自成體系”，即為多數(shù)人認(rèn)同的“武林派”。

《云壑高逸圖》為藍瑛晚年之作。圖中左上方有題曰:“云壑高逸畫于西溪梅花香雪閣，甲午春三月七十山公藍瑛。”款后鈐有“藍瑛之印”“田叔父”兩方印。“甲午”當(dāng)為清順治十一年（1654年），藍瑛時年虛歲70，此作與其晚年作品筆力渾厚勁拔的特點相吻合。此圖于1990年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列入“國寶級”文物行列。

圖中，左側(cè)一孤立遠(yuǎn)山恍惚縹緲；近峰則作瘦骨嶙峋狀，其勢高入云霄，如傾如墜，給人以險要之感，兩峰之間丘壑蒼茫，亂石磊磊；中景云煙氤氳，流泉落瀑，繞貫其中，綠松、紅楓相映相生；近景叢花簇草，競相吐艷，桃李繁枝雍雍，猶如奏響春天的妙曲，一派生機勃勃之象。林深溪水岸旁矗立一座建構(gòu)精美的茅亭，亭中一身著白衫、頭扎頭巾的老者端坐于紅桌之前，抬頭凝視亭外，等候賓客的到來。亭外不遠(yuǎn)處的溪水之上架有一座木橋，一紅衣老者正踏步橋上，邊走邊欣賞身邊的迷人景致。此人當(dāng)為來訪的客人。從其氣定神閑之態(tài)來看，大有唐代王維《春日與裴迪過新昌里訪呂逸人不遇》里“桃源一向絕風(fēng)塵，柳市南頭訪隱淪”那種對主人隱居生活的傾慕向往。兩個人物不同的情態(tài)形成呼應(yīng)，作為整幅畫作的畫眼，盤活了整個畫面。

總體來看，《云壑高逸圖》構(gòu)圖飽滿，層次分明，筆力蒼勁渾厚，物象描繪細(xì)致精彩。圖中視野開闊，景象既有山林泉壑的自然景觀，又有人物活動的細(xì)節(jié)描繪，濃郁的詩意氣氛更顯古韻動人，使讀者猶如身臨“風(fēng)景這邊獨好”之境，盡享眼觀耳聞之趣。

《云壑高逸圖》明·藍瑛 172cm×66cm 絹本設(shè)色 1654年作 安徽省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