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柯夢記中的蔣珂
最近,有一個名叫蔣珂的90后女孩專門在短視頻平臺上演唱昆曲,短短數周就獲得極高的播放量。粉絲喜歡的不僅是她甜美的外表,更驚訝于她高超的才藝。

蔣珂獲獎
蔣珂12 歲時被上海戲劇學院選入第五批昆曲繼承人隊伍。由于沒有任何舞蹈基礎,開始訓練后,她的腰部、腿部經常出現損傷。“你看,那個人是個瘸子!”走在校園里,她時常會聽到嘲笑聲。
相比反應快的同學,蔣珂總是慢半拍,手腳不協調,動作不利落,功夫無法練精。教導主任看蔣珂跟不上課程進度,無奈地對她說:“不一定人人都適合這個行業,你要不要回家?”蔣珂眼含淚水,拼命不讓它流下來。
受傷、被勸退,這些事蔣珂都沒有對父母講,個性要強的她獨自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我不能這樣回去,不能給爸媽丟臉,我一定要堅持下去!”她默默下定決心。
“手要齊眉!”老師提示了很多次。把手放在眉毛附近,這樣一個基本的戲曲動作,蔣珂做了幾次也感受不到區別。她滿懷疑惑:“放在這里,放在那里,不都一樣嗎?”“不能夾膀子,也不能太開。”老師對每個動作要求都特別嚴格。
后來,蔣珂才明白戲曲動作基本的規范,說到哪兒就只能到哪兒,不能有絲毫之差。她深深體會到戲曲工作的嚴謹精神。
蔣珂開始慢慢發力,常待在練功房苦練,吊嗓子、壓腿、練眼功,一樣不落。她仔細研究每個動作,做不到位就反復練習,直到姿勢擺出來就像開口說話一樣流暢自然。她一遍遍地揣摩唱詞,揣摩不出來就死記硬背,堅信量變能成為質變。
2015 年,蔣珂從上海戲劇學院畢業后進入上海昆劇團,成為一名昆劇演員。她把昆曲看待成家人:“昆曲目睹了我太多的經歷,如果把它從我的人生中剔除,我原本的存在都會失去理由。”
很多人對蔣珂的選擇很不理解:“你為什么要學戲?圖什么呀?”甚至有人開玩笑說:“你不做戲曲演員可能會更好。”每當聽到這些話,蔣珂都一笑置之。自從學習戲曲后,她就與昆曲緣定終生。
蔣珂有時會和昆大班的張繼青、張靜嫻等老藝術家同臺演出,她看到這些70 多歲的老師會非常感動:“我覺得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自己的價值和意義,唱戲就是他們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老師們對情感、人物的刻畫把握得非常好,看到他們演戲,就覺得很棒。”蔣珂將唱昆曲當成了自己的使命,有時隨團出差巡演40天,幾乎每天都要上臺。
晚上七點的演出,蔣珂和團員們下午兩點就要出發去劇場,對光、走臺、彩排到六點。然后開始化妝,昆曲的妝用的是油彩,對皮膚損傷很大,還容易發生鉛中毒。除了臉部的妝容,演員還要拿水紗裹住頭,等紗干了就會變緊,防止在做一些下腰、武打動作時頭飾滑落。“沒有那么多戲份的時候也必須一直勒著,其實是很煎熬的,小時候有些小朋友不習慣,甚至會在臺上忍不住吐出來。”一年兩百多場演出,蔣珂就要把這些事情經歷兩百多遍。
演出一般晚上十點左右結束,回到酒店已是午夜。第二天吃過午飯后再出發,周而復始。這樣高壓的生活一度讓蔣珂壓力巨大,心情抑郁。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裝。”昆曲名劇《千忠戮》中的一折《慘睹》正在上演,開篇的第一句唱詞就震撼了蔣珂。“高亢激越的氣勢,悲壯凄愴的蒼涼,這句話安慰了抑郁的我。那一刻,我被打動了。昆曲原來這么高雅。”因為昆曲而承受許多壓力的蔣珂萬萬沒想到,把她從抑郁中拯救出來的也是昆曲。那一刻,蔣珂釋然了,都說“吃一行,怨一行”,但她卻深愛昆曲這一行。
2016 年,昆曲界最惹人注目的事件便是上海昆劇團的湯顯祖“臨川四夢”大巡演。團隊領導將這個鍛煉的機會給了昆五班。蔣珂擔任《南柯夢記》中的瑤芳公主,她既緊張又興奮:“壓力特別大,整夜整夜睡不著。”
當團里通知蔣珂獲得第27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獎時,她簡直不敢相信,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她興奮地一連打了幾個電話,把好消息告訴父母和好友。
對于昆曲的推廣,蔣珂很著急:“我覺得昆曲是可以和大眾產生關聯的,每行每業都需要昆曲。某種程度上說,昆曲代表著中國六百年前的文化,它的涵養、積累都很高,只是大家沒有平臺接觸到昆曲。”
一個偶然的機會,蔣珂將自己化妝的視頻傳上平臺,竟然獲得了精選推薦。蔣珂意識到自己可能找到了推廣昆曲的途徑。
蹁躚小步緩緩而來,水磨調咿咿呀呀,網絡上的蔣珂很活躍。她是《牡丹亭》里的杜麗娘,也是《拜月亭》里的王瑞蘭。“一個點就是一個點,眼神就是這個眼神!”蔣珂以她飾演的閨門旦為例,給大家講述著昆曲的細膩,分寸拿捏、唱腔處理都是規矩。將昆曲搬上短視頻平臺,成為蔣珂在繁忙的演出與排練中緩解壓力的一絲調劑。同時,她想告訴大家:“戲曲不只屬于老年人,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90后,每天都在做這行。戲曲演員也不是那么古板,而是很時尚、很青春的。”
目前,蔣珂短視頻賬號的粉絲已超過136 萬。“無意中接觸昆曲,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這是很多昆曲迷的心聲。蔣珂帶大家走進了昆曲天地,為他們打開一片新世界,她希望將這門古典藝術傳承下去。

蔣珂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