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可兒謎案，火了一部紀錄片

王媛媛

藍可兒：1991年生，加拿大華裔，卑詩大學學生。2013年到美國洛杉磯旅游期間，死于所住的塞西爾酒店頂樓水箱中。

8年前的2月19日，21歲的加拿大華裔女生藍可兒被找到了。她死在洛杉磯一家酒店的屋頂水箱里，尸體赤裸，死因成謎。8年過去了，藍可兒之死依然令很多人困惑。她在死亡前究竟經歷了什么？警方的結論有沒有疑點？

日前，網飛公司推出的紀錄片《犯罪現場：塞西爾酒店失蹤事件》上線。創作人員采訪了辦案警察、驗尸官等諸多當事人，試圖解答8年來縈繞在人們心頭的種種問題。影片迅速引起全球關注，但答案似乎仍未明確。

在“死亡酒店”離奇失蹤

2013年1月28日，來自溫哥華的藍可兒抵達洛杉磯市中心的塞西爾酒店。

1927年開業以來，這個酒店發生過數十起兇殺和自殺案件，被稱為“死亡酒店”。酒店住著剛出獄者，和你一起乘電梯的人可能有性犯罪前科。當地人說，這是“能讓兇手休息的地方。比如，理查·拉米雷茲。”

拉米雷茲是上世紀80年代的神秘連環殺手，被稱為“暗夜魔王”。他喜歡在晚上潛入受害者家中，將成年男性射殺或扼死，將婦女兒童強奸、殺害，作案后留下一個倒轉的五角星標志，有的在墻上、在鏡子上，有的在死者身上。據說有一天，拉米雷茲渾身是血回到塞西爾酒店，但所有人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藍可兒入住那天，酒店經理是艾米。她當了10年經理，打過無數報警電話，稱這個酒店為“王國”。“這是個什么樣的王國？哦，我也叫它動物園。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天會出什么事。”有次她在走廊上遇見一個警方的狙擊手，端著狙擊步槍對她喊道：“回房間去！有人用刀捅了人，現在還在酒店沒被抓到！”

艾米記得，來旅游的藍可兒要住4天，先入住上下鋪的506房，后來因為“打擾其他旅客”而被換到單人房。2月1日，本該退房的藍可兒失蹤了。她的房間里一片狼藉，但錢包、衣物等都在。房間也沒有強行闖入的跡象，沒有與毒品相關的物品。警察查看了酒店監控錄像，沒發現她離開酒店。那她在哪里？被藏在壁櫥里？還是被殺害后裝在垃圾桶里運出去了？

警方出動了警犬，把酒店聞了個遍。在5樓，警犬聞過藍可兒房間的氣味后，沿走廊一路向西，來到一扇窗戶前，窗外有火災逃生通道。但氣味在那里消失了。警察帶著警犬上樓頂搜尋，又出動警局空中支援分隊，打亮探照燈尋找線索，卻一無所獲。

藍可兒在酒店電梯里的詭異視頻。

調查中，警察發現藍可兒在電梯里的一段詭異視頻。她走進電梯，彎下腰，把臉貼近電梯按鈕，將中間一排按鈕全部按亮，又站到角落里，看上去很放松。接著，她把頭探出電梯，迅速望向兩邊，然后后退躲進角落里。隨后，她又走到電梯口不斷向外張望，看右側的拐角處。她突然跳出電梯，邁著像是方塊舞的步伐，反復多次進出電梯。更怪異的是，“她揮舞雙手，像是招魂，又像朝某人比劃什么，接著她又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數”。再之后，她從電梯左側離開不見了。

由于找不到頭緒，警方公布了這段視頻，以征求線索。視頻在網上大量傳播，引發種種猜測。有人發現視頻被剪輯過，有53秒不見了。艾米對此回應稱：“我們把所有的視頻都給了警察，沒有人編輯過。”“有人認為是我們中有人動了手腳，他們愿意這樣想是他們的選擇。”也有人懷疑那天在電梯外還有個人，因為視頻中有一只腳出現，他們覺得那不是藍可兒的腳。

當時，塞西爾酒店一半改造成面向游客的廉價酒店Stay on Main（藍可兒預定的就是這個酒店），另外一些樓層住著三教九流的“常客”。這兩部分客人共用電梯，這是藍可兒的電梯視頻驚炸全網的原因之一。在大家猜測她到底在哪時，不幸的消息傳來了。

2月19日，酒店客人反映水管出水有堵塞現象。工作人員修水管時，在酒店頂樓水箱中發現一具赤身裸體的尸體。警方確認，這正是失蹤多日的藍可兒。

人們在憤怒和同情中涌向酒店。是否有人在頂樓殺了她又拋尸？法醫鑒定結論是：藍可兒身上沒有槍傷、刺傷或者被勒死的痕跡，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存在性侵犯。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有內傷或外傷致她死亡。

重重疑點難以說清

對藍可兒之死，網友始終認為有疑點，比如，藍可兒乘坐的電梯當時在14樓，因為只有14層的按鈕沒有亮。出電梯左拐往前走會看到一束光，那是火災逃生出口透過來的。她也許通過那里去了頂樓。除此之外，通過一個樓梯也可到達樓頂，但那樣警報會響，而酒店人員表示，當晚警報沒響。有人猜測，會不會是酒店員工作案，而酒店為隱藏真相說了謊話？

藍可兒身亡的酒店水箱高約3米，寬1.37米，能蓄至少3000多立方米的水，當時蓄水約2/3。通常尸體在水中一段時間后會浮上水面，但藍可兒的尸體被發現時沉在底部。當局派出20多位消防員參與打撈，先把水放掉，再用電鋸切開水箱側面后才將尸體撈出。

酒店頂層有4個巨大的水箱。

鉆進水箱的藍可兒是不是嗑藥了？酒店半個街區外就是美國西部最大的露天毒品市場。是否有人給她大劑量致幻藥物？但藍可兒曾在社交媒體上寫過，她不碰毒品也不喝酒，甚至不參加那些毫無意義的聚會。

網友們也通過藍可兒的網絡日記了解她是個什么樣的姑娘。“她發布了很多具有藝術氣息的東西，有大衛·鮑伊的老照片，很酷的畫作和藝術品。”“她是《哈利·波特》的發燒友。”“她對《了不起的蓋茨比》很癡迷。”“看得出她比較內向，經常寫作、創作、思考。”網友們也發現，她對這次旅行期待已久。學業給她帶來很大壓力，她“想離開，想逃跑！”她說服父母讓她獨自旅行，得到同意后制訂漫游美國西海岸的計劃。

網友們發現，藍可兒患有雙相情感障礙（躁郁癥）。有幾天她非常興奮，有幾天非常抑郁。有時她覺得，“這個世界這么大，我看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我要去見識新的環境，希望遇到一些有趣的人”。有時候她又自怨自艾，“我做事太過火了，怎么想就怎么說，總在最糟糕的時候犯下最嚴重的錯誤”。她隨身帶處方藥，并這樣鼓勵自己：“我很強大，很有能力，我很特別。”那么，她是因躁郁癥自殺？“自殺的話直接跳樓就可以了，為什么要以這樣的方式？為什么要脫掉衣服？她是怎么蓋上金屬蓋的呢？”

還有一些不無附會的“詭異處”被發掘出來。比如，藍可兒死前曾去過一家書店。該書店注冊的郵寄地址有個郵編，輸入谷歌地圖后出現的是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伯納比市，那正是藍可兒的下葬地點。她入住塞西爾酒店期間，酒店附近的游民巷暴發結核病，蔓延到酒店時正是她被發現失蹤的時候。當時對結核病的一項測試名為Lam Elisa，和藍可兒的英文名一致。有人甚至懷疑她“被某個極端組織控制了”。

鉆進水箱是為“躲藏”

2013年6月21日，警方結案，認定藍可兒是意外溺水死亡，且與其躁郁癥有關。沒有證據表明藍可兒酗酒或者濫用任何違禁藥物。法醫只檢測到用于治療躁郁癥的藥物，但含量遠低于她應該服用的藥物劑量。這成了警方破案的線索。警方說，藍可兒在網絡日記里稱自己討厭每天服用至少4種藥物，始終認為自己和其他人一樣正常，可以獨自旅行。就在旅行過程中，不知為何她停止服藥了。警方發現她的藥瓶里藥片數量要多于按處方日期推算的剩余藥物量。這樣，情緒性行為就有可能出現。

一位警察說，到洛杉磯后，藍可兒曾作為現場觀眾參加電視節目錄制。她寫了封長信要求交給主持人，最終被保安趕了出來。在塞西爾酒店，她被投訴“在其他客人床上留紙條，‘出去、滾回家吧”。其他客人回來時，她不給開門。艾米也說，她曾看到藍可兒在大堂張開雙手說：“我瘋了，但是洛杉磯也瘋了。”

《犯罪現場》一片沒有找到新的謀殺證據，但披露了很多第一手的證人證言，顯示藍可兒確實更可能是死于精神問題，而不是恐怖殺手。辦案警探明確說，她是因意外而淹死的。紀錄片也在努力回答一些質疑。比如，曾有人懷疑一個德國重金屬樂隊的歌手殺死了藍可兒，但紀錄片顯示，這位歌手當時在墨西哥。法醫心理學家何朱迪說，藍可兒患有嚴重的躁郁癥。她的妹妹莎拉說，姐姐有時會出現一些幻覺，以為有人在跟蹤她。調查人員認為，她在電梯中的舉動就是幻覺的表現，而她爬上屋頂、鉆進水箱，可能是試圖躲開幻想中的跟蹤者。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寧愿相信有人殺害了藍可兒。有網友說，警方的尸檢報告有問題，在死亡結果一欄，尸檢官先勾選的是“無法確定”，后來又劃掉，勾選了“意外”。“他們在隱瞞某些事。”在懷疑者看來，藍可兒死于意外更讓人難以接受，“她太可憐了”。

藍可兒曾在網上留下一段話：“如果有人告訴你，他們得了抑郁癥，不要問為什么。每天都要告訴他們，你很愛他們，這樣就會好起來。”不少人來到藍可兒父母在溫哥華附近開的餐廳，在門口放鮮花紀念她。很多人到墓地看她，也有人說，給那些患有躁郁癥等心理疾病的人多一點關愛，是對她更好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