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白族服飾的藝術特征及審美內涵

鄭明珠 侯小鋒

大理白族人民生活的地理環境復雜多樣，壩區、山區和湖濱區均有分布，大多居住在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海湖畔一帶，依水而居，也有居住在山高谷深地區。其獨特的自然環境、政治文化、民俗習俗、生產生活方式及民族性格特征等影響著白族服飾的類型、用材、形制技藝、色彩與圖案，它所關聯的服飾面料樣式、色彩與圖案等共同體現了白族服飾的藝術特質，同時展現了綺麗的民族獨特風姿。對于云南大理白族服飾的研究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文化審美內涵，它也折射出一個民族的歷史、藝術審美、文化信仰、生產生活等。大理白族服飾作為中國多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白族服飾藝術及相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受到學術界普遍關注，在我國少數民族服飾的傳承發展和文化傳播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一、大理白族服飾的藝術特質

(一)面料樣式特征

白族服飾的用材用料與形制主要受生產力水平、經濟發展和地理環境等影響。聚居在滇西大理洱海一帶的白族人民，所處地理位置四季溫差小，氣候溫和，居住在這里的白族人民以農業種植為主，服飾的面料多源于當地所生產的棉、麻、蠶絲等材料，面料透氣性能好，吸濕性強。從形制特點來看，大理白族人民多在水田勞作，服飾以上衣下褲的著裝為主；服飾較為寬松，以便在日常生活中生產勞作；白族服飾的用料及形制款式都體現出一種與生存環境相適應的實用功能性[1]。

白族服飾秀美可觀，流露出自然的美感。大理白族女子頭飾多樣，最具代表性的為“風花雪月”的金花頭飾，這是大多數人對白族頭飾獨有的印象；白族青年女性喜愛穿戴搭配形態宛如魚尾型的魚尾帽，中年女性喜愛在腦后挽簪，老年婦女則喜歡用黑色頭巾裹發；此外，還有鳳凰帽、兔耳帽、鼓釘帽等頭飾。白族女性上身多穿白色偏襟襯衣，外配有紅色右衽領褂，青年女性喜愛在右胸前佩戴“三須”或“五須”的銀飾裝飾點綴，腰上系帶或圍裙、短圍腰，下穿長寬褲，腳穿繡花鞋。白族女性服飾獨具風韻，體現了白族人民對生活充滿熱愛與美好愿景。

白族男子頭飾多用白色或者藍色布包頭，垂下飄穗或無飄穗，住在壩區的漁民喜愛戴瓜皮小帽，過去還常戴八角帽、八角巾等頭飾。上身通常穿多紐扣的對襟白色上衣，外配黑色領褂；在大理洱濱地區的白族服飾上衣穿三層，衣服內長外短，敞開露出內穿肚兜，俗稱“三疊水”，有富裕、俊秀的美好寓意；系有褲帶，有的喜愛佩戴荷包，下著大襠褲，腳穿布底剪口鞋或布涼鞋。這些裝束不僅是為了便于生活，而且是白族人民對美的事物的不斷追求。

(二)色彩風格特征

白族服飾有自身獨特的色彩，具有“可識別”的審美效果，成為白族的標志[2]。從主觀方面來說，白族人民的性格特征、審美愛好、生活經驗及民族個性對色彩的選擇有著直接影響；從客觀方面來說，社會風尚、環境、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影響，對于色彩風格的形成也起到一定作用，造就了白族服飾的色彩風格。白族服飾色彩多樣，不同的色彩使人產生不同的感受和聯想[3]。由于色彩之間的關系所帶來的心理效應，表現出以下幾種風格。

1.素雅與艷麗

白族服飾既能給人素雅之感，也能給人艷麗之感。白族女子服飾上衣以淺色為主，如淡粉色、淡黃色、淺藍色、白色，外搭淺藍色、淺綠色、淡粉紅色、淡黃色的領褂和圍腰，下裝與上衣同色系；服飾局部繡有些許圖案點綴，占比少；服飾整體色彩之間的反差較小，純度偏低，明度較高，偏于冷色，給人明凈之感，素雅柔美。除此之外，有綠色或藍色的上衣外搭大紅色或橘紅色領褂，系繡有紅花綠葉裝飾圖案的黑色或藍色圍腰，腰帶上的刺繡、挑花色彩艷麗醒目,下著藍、黑長褲。也有服飾整體以紅配綠為主的顏色搭配，色塊的面積分割得當，大小合適；頭飾以紅、黃、綠、粉等絨球裝飾或是彩色線點綴，有的繡有色彩艷麗的圖案修飾，頭飾整體顏色明艷。可以看出，白族服飾在色彩搭配時會注意色彩冷暖層次搭配，上衣及長褲多以冷色為主，領褂、圍腰和頭飾多以暖色為主。白族服飾中運用了大量互補色，如紅與綠的搭配、橘黃與藍的搭配，這類服飾的色彩總體純度與明度較高，色彩層次豐富，色相之間反差大，關系明確，對比強烈，視覺上有較強的沖擊力，艷麗醒目。形成這些風格主要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不同地域的白族人民受到地理環境、自然條件及習俗等因素的影響：居住在山區與壩區的白族人民對于服飾色彩的喜好存在差異；生活在洱海邊的白族人民更偏愛素雅的淺顏色；生活在依山傍水的地方，服飾的顏色也可能因為蒼山的白雪和洱海藍而更偏愛白色與藍色；而居住在山區的白族服飾顏色艷麗，服飾的顏色更接近大自然的色彩，注重紅、綠、藍、黑的搭配。

2.活潑與沉穩

從白族服飾中可以看出，青年及兒童服飾的色彩多鮮艷活潑，色彩明快，線條流暢，精工制作，達到了服飾藝術的較高成就[4]，中老年服飾顏色較暗沉，顏色深，給人穩重之感。如白族青年女子服飾以紅色的領褂與圍腰自成一色系，在領褂、領口及圍腰輪廓以黃色布條縫制裝飾，或以黃色上衣搭配紅色領褂，系上藍色的圍腰，下著白色或藍色長褲，喜洲地區白族女子頭飾色彩鮮艷，服飾整體純度與明度的占比大，色彩生動活潑，體現出青年女子的俏皮與可愛。中老年婦女服飾多纏黑色頭包，穿深藍、藏藍色上衣，外加黑、藏青、深藍或暗紅色領褂，系黑、深藍色圍腰，下身穿黑色褲子，色彩總體明度偏低，顏色較深，布局平衡，給人低調、樸素、沉穩的感覺。

二、大理白族服飾圖案與裝飾藝術的審美內涵

服飾圖案對服飾起裝飾作用，它的造型及色彩具有很強的視覺藝術，彰顯個性，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它同面料樣式和色彩一樣能夠體現服飾的藝術風格，對服飾藝術有著很深刻的影響。白族人民善于通過染、繡兩種傳統手工技藝，在衣服的肩部、胸部、袖口、襟角、圍腰、巾帽、鞋面、腰帶以及挎包等部位裝飾上百種圖案[5]，圖案題材豐富，主要有動物、植物、自然、人(神)及紋符。這些圖案不僅給服飾起到點綴裝飾的作用，還蘊含著人與自然、人與生活、人與人的和諧的理想關系，是白族人民真善美理想的化身[6]，反映出白族人民的文化信仰、思想意識、人文特征。

(一)植物類圖案特征及內涵

植物圖案是白族服飾中運用最多的一類，以花、果為內容的表現非常豐富，諸如山茶花、薔薇、石榴花、素馨花、佛手、豌豆、桃子等，這些紋樣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寓意。如豌豆代表著兒孫繞膝、人丁興旺的寓意，體現了白族人民對美好生活的祝愿。植物圖案的造型多取自白族人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真實存在的花果實物，以客體實物為基礎，在保留它外形的特征上，對其進行高度概括和抽象簡化、變形，呈現出的畫面與植物既有相似之處，也有想象的成分，既有具象的圖案，也有抽象的幾何花紋，美觀大方。畫面多以對稱式的構成方式，規整均衡，色彩以紅配綠搭配多見，絢麗醒目，體現了植物的造型，烘染畫面氛圍。

(二)動物類圖案特征及內涵

白族服飾中動物圖案很豐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白族服飾的動物圖案主要有吉祥、辟邪、愛情美滿的象征寓意。蝴蝶紋是白族服飾中常用來裝飾的圖案，其身形美、顏色美，寓意白族人民對相濡以沫的愛情充滿憧憬、對稱心滿意的生活充滿期待。白族人民崇拜魚、虎、雞，它們能夠保佑生命、辟邪消災降福，寄托了他們對生命祈福的美好理想。除此之外，還有鳳凰、龍、鶴、猴等。這些動物圖案以抽象圖案與具象圖案并存；造型以生活中實際的動物形象形變所得，常與植物圖案搭配的組合方式呈現，以對稱式、填充式的構圖為主，色彩以紅、綠、黃、紫等多種顏色搭配，也有單色為主；整體畫面充實，造型與結構方式多變，使各種圖案不相雷同，仿佛產生內在的韻律感、運動感，具有奇異的魅力[7]。

(三)自然類圖案特征及內涵

自然類圖案也是白族服飾的重要組成部分，多以自然中的一些物象作為裝飾元素，體現出白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拜，如太陽紋、日月紋均代表對生命的庇護與延長。白族人崇拜水，也會將水紋運用在服飾上，他們認為水能降福于人，能夠給莊稼帶來好收成，還有祈求人類生殖繁衍的意象。這是由于白族人民在與自然的長期較量中認識到，大自然既能給人造福也能降災，只有對自然充滿敬畏，才能持續獲得幸福，體現出白族人民認為萬物有靈的思想，反映出他們對自然的崇拜之心。另外，還有星紋、地紋、云紋、天紋等圖案，這些圖案造型抽象，體現自然界物象形態美，色彩以紅、黃、白等為主。

(四)人(神)及紋符圖案特征及內涵

在白族服飾中出現一些白族人民日常生活場景的圖案，有似人又似神的紋樣符號，這些圖案符號多是經過生活場景的再現，將人物加以變形，使畫面氛圍感更強，充滿趣味。此外，還有一些紋符類圖案，如手絹上精工刺繡，刺有文字“天長地久”“喜”“百年好合”等，寄托愛情和幸福的象形文字[8]，也有三角形、菱形、線格等幾何紋樣等，畫面抽象，運用一些點、線、面構成來表現畫面和傳達文化寓意，具有吉祥的象征，多以紅、白、黃、紫、藍等顏色來表現。

三、結語

大理白族服飾作為一種民族文化載體，服飾面料款式與形制獨具特色，材質講究，具有與生活相適應的實用性。白族服飾的色彩與圖案的形成受到白族民族風俗、政治文化、地理環境及生產生活等因素影響，它也是白族人民的性格、審美觀念及思想觀念的外化體現，蘊含著極其豐富的民族文化內涵，同時造就了白族服飾藝術的獨特性和豐富的藝術審美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