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歸鸞

“歸鸞,我爺爺生病了。”落落給我發來了一條消息。
我看到這條消息很無措。我知道應該表示悲傷并且安慰落落,但是腦海里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悲傷。我……無從開口。
手指在對話框里停留了很久,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后還是一片空白。我只能直白地告訴洛洛:“我不太會安慰人。”
落落很體貼:“沒事兒,你不用安慰我。”
我松了一口氣。這對于我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每一次的應對都十分笨拙,就像初學走路的孩子,莽莽撞撞,磕磕絆絆。微博上有過一個吐槽:“感冒了——多喝熱水,吃壞肚子了——多喝熱水,生理期來了——多喝熱水。”多喝熱水被男孩們不分場合地使用,變成了一個梗,我可能就像那些男孩那樣笨拙吧。我開始關注別人是怎樣面對這樣的事情的,至少希望下一次的應對,可以圓融些。
我在騎車的時候摔傷了。當我告訴朋友喬喬的時候,喬喬“啊”了一聲皺起眉頭,關切地看著我,再尋找我哪里受了傷,“那你現在怎么樣了?嚴重嗎?”
“沒事啦。”
“那就好,那你記得擦點兒藥。”
喬喬的表現可以打滿分,我感受到了她的關心,也學到了“皺眉關心法”。
于是,我很快就把從喬喬這里學到的應對方法,應用在了其他同學身上。
“歸鸞,我今天發燒了。”“啊——”我皺起了眉頭,眼里含著關切,“那你現在怎么樣了?去醫院看了嗎?”
“看了,現在頭暈乎乎的。”
“那你在床上休息一下吧。”
我的應對比從前從容了很多,只是我還是不能感同身受。難道我天生就是這樣冷漠,是人群中的異類?不行,我必須要和大家看起來一樣!我開始更加努力地觀察周圍的人,吸取他們在應對當中比較好的方法。
我學到的方法越來越多,每一次遇到的情況都有模板可用。我不再為如何應對而苦惱,可我更苦惱的是,我真的不能感受到他們的悲傷難受,就像一個機器人,只是按照固定的程序運行。雖然看起來和大家一樣,但“悲傷”都是假的。
難道我真的有問題?
室友考試掛科了。“沒事兒,還可以補考,補考過了就可以了,還有一個假期可以復習呢。之前我掛科了,補考不也過了?”我努力安慰著室友,這一次沒有劇本。或許是因為我也曾經掛科過,想起那些煎熬與忐忑,就多了幾分感同身受。
這一次,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對室友的擔憂,而不是出于我“應該”這么表現,而作出了偽裝。我確定我的感情不再是空白的,我沒有問題!負罪感終于解除了。
并不是沒有感情,只是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所以不能感同身受罷了。沒有經歷過,我不能夠明白你到底有多疼,所以我會茫然無措,無從應對。而且人生當中,有些疼痛,旁人是永遠無法感同身受,永遠不會明白你有多疼的,你只能夠默默承受。言語在這種時候也顯得蒼白無力,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通過笨拙的安慰告訴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有多疼,但是我知道你疼,我會關心你,心疼你。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