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遷杰 韓子超
國無防不立,民無防不安,追求安全是人類的首要目標和價值,而國防則是一個國家對安全的天然需求。放眼未來,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進步和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安全的內涵和邊界將大大延展,加之國際格局體系的深刻變化,現代國防的概念也將大大拓展。
從最早的氏族部落,到后來的城邦國家,無不把安全作為最基本的需求。彼時的安全,更多是對于領土的守衛和擴張。直到近代,國際體系的建立加深了國家間的互動,國家利益不再局限于本土和周邊,這促使安全問題從地緣政治走向全球博弈,也意味著各國越來越謀求跨越國家邊界的利益,越來越需要應對國際安全。也因此,討論安全問題在任何情況下都離不開國家互動的大背景,特別是大國互動,以及國際力量格局的演變。
歷史證明,大國實力興衰和國際體系演變從來都不是線性漸變的,而是一個持續量變積累到質變重構的過程。從進入新世紀到現在,這一過程逐漸呈加速狀態??梢钥隙ǖ氖?,下一個20年,這一進程將以更加驚人的速度推進。之所以關注大國,是因為大國除了對國際安全的直接影響遠大于多數中小國家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大國擁有極強的戰略進取性,在面對潛在的安全挑戰時,會程度較大地調整其安全戰略,進而引發地區乃至國際安全格局的劇變,也就是說會帶來“安全困境”的加劇。未來的安全問題,更多將源自這一邏輯。
“二戰”后,國際安全沖突以大國之間的代理人戰爭、大國與小國的不對稱戰爭以及小國之間的局部戰爭為主。這期間,大國或大國集團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戰略穩定器的作用。但未來較長一個時期,面對國際力量對比質變的較大可能性,一些大國固守冷戰思維,可能采取激進戰略、冒進措施,甚至是戰略豪賭,以求逆轉世界格局發展大勢,這可能誘發大國間的直接沖突和對抗。
在現有技術條件下,一旦發生這種情形,無疑將是全球性的災難,值得所有國家警醒。除了國際體系變動產生的傳統安全風險外,經濟金融安全、網絡信息安全、全球恐怖主義、核生化武器擴散等非傳統安全因素,對國際安全的影響也在加大,而且任何一個領域問題的爆發,都會呈現多域聯動、相互傳導、全球拓展的態勢,進而導致各類不確定性因素和風險上升。
對一個國家而言,安全和發展是最重要的兩件大事。國防服務于國家利益?,F代國防競爭的激烈性,正體現出大國間國家利益在全球范圍內的交錯碰撞。特別是互信水平低的國家,面對對方的軍備建設,哪怕是正常的軍備建設,一些國家也會表現出極度的不安全感,會做出令局勢緊張的反應,進而加劇相互間的不信任感,并由此陷入惡性循環,導致軍備競賽。
可見,國家間的競爭特別是國防競爭,主要源于國家間的互不信任,這種不信任感來自于彼此的自我戰略定位和對對方的戰略定位。例如,美國不定時出臺《國防戰略》,一般會延續同期《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對安全態勢威脅的基本判斷,明確指出戰略競爭對手,為制定《美國國家軍事戰略》提供指導。
從美國《國防戰略》歷次發布情況可以看出,美國的國防戰略大大超出本土范圍,始終把維護霸權利益作為根本出發點,國防建設立足于應對國家間大規模高端常規戰爭,突出提升在大國對抗競爭環境中的聯合殺傷能力、前沿部隊機動能力和態勢復原能力,推進核“三位一體”的現代化,加強太空、網絡、C4ISR(指揮、控制、通信、計算機、情報及監視與偵察)系統、導彈防御力量建設,以針對中俄等其眼中戰略競爭對手的國防建設優勢和軍事實力優勢,謀求全球范圍內霸權地位的鞏固,這一狀況短期內恐難改變。
俄羅斯也高度關注利益攸關區,其每5年一更新的《俄羅斯聯邦國防計劃》,凸顯俄把高新技術武器裝備發展作為國防建設的重點,持續鞏固地區影響力;日本堅持穩中謀進,逐步擺脫美國對其重點國防建設領域的控制,爭取重點戰略性武器裝備的松綁,尋求擴大在本地區乃至世界范圍的影響力;印度國防建設重在積極發展常規力量的同時,獨立自主地發展穩定可靠的戰略核力量,以有效應對周邊陸地沖突,謀求在印度洋取得戰略優勢;英國主要借助美國和北約力量,鞏固對歐洲大陸的戰略制衡,謀求全球影響力;法德著眼歐洲安全合作,大力倡導建立歐洲地區自主防衛能力,努力保持在全球的影響力。
對一國而言,國內經濟是進行戰爭和建設強大國防的物質基礎,科技領先則是保持軍事裝備優勢的重要支撐。加強經濟建設和確保科技領先,是各國國防戰略永恒不變的重點。
人類發展史也是一部戰爭形態演變史,其背后的主要推動因素是科學技術??萍几锩苿赢a業革命,通過不斷研發新技術、規模生產新材料,先進制造業得以不斷革新,這為軍事裝備提供了可靠的、源源不斷的技術支撐和工業保障,拓展了安全邊界,也提升了安全門檻,更推動了軍事形態結構的變革和國防戰略的演變。科技在未來國防建設中將發揮關鍵性作用。
美國前國防部長馬蒂斯曾說:“我們不能指望運用昨天的武器裝備在明天的沖突中贏取勝利。”未來,新的技術革命、產業革命、軍事革命將迅猛發展,以戰術核彈、無人智能、太空奪控、網絡攻防為代表的軍事高科技,將成為國防建設的重要方向。
核技術發展并未止步。由于國際社會對于戰術核武器與戰略核武器的界限并不十分嚴格,一些核大國在擁有大量戰略級武器的同時,也不斷在核禁區邊緣試探。比如,致力于研發小型戰術核武器并進行戰備部署,以應對和實施“有限核戰爭”。有跡象表明,一些國家在這方面已取得一定進展,刺激了相關國家的神經,此舉無疑將加劇“安全困境”和核軍備競賽。
無人智能技術已廣泛應用于現代國防建設和實戰,但目前發揮出的功能作用和運用范圍還比較有限。在戰爭需求和人工智能技術驅動下,無人智能裝備將具備更高的生存能力、更低的成本、更靈敏的戰場適應性以及執行多種任務的能力,這使得無人作戰樣式具有了很大發展潛力。未來智能無人飛機、無人潛航器等無人作戰系統裝備在國防建設中的比例將大幅提升,實戰運用也將在戰場的各個要素中體現。
太空軍事化加劇不可避免。在天網電一體化趨勢的背景下,傳統國防范圍已延伸到了太空領域,太空軍事能力將成為未來國防建設的重中之重。衛星是一國軍事信息體系最基本的載體,太空爭奪無疑將是信息對抗的最高表現形式。此外,諸如網絡信息攻擊、激光動能武器、高超音速武器等相關技術的發展趨勢也不容忽視,都有可能給安全和國防建設帶來深刻變革。
總而言之,未來各國安全形勢將可能變得更加復雜,國防也將大大超出傳統國防的內涵。而從世界范圍來說,安全形勢不容樂觀,如果國家間不能實現互信,則“安全困境”永遠存在,軍事競賽和對抗升級就難以避免。放眼全球,唯有從人類共同安全、共同命運的角度出發,加強彼此互信,走出安全困境,降低國防競爭力度,甚至逐步消除國與國之間的防衛,才可能規避戰爭,最終實現世界和全人類的長久和平。
(摘自《環球》2021年第1期。作者單位分別為陸軍某直屬單位政治工作處、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