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事物（外一首）

孫捷

刻意在一場對話中隱藏的過去

此刻在陰暗的房間內徘徊著

黑夜，假如不想制造多余的灰燼

要避免將夜鶯理解成某種易燃物品

想起去年八月的那只知了

曾經演奏得那么執著，那么認真

它的消失已無跡可尋，而它曾經為之

祈禱過的樹，贊美過的街道

也失去了一個駐足的聆聽者。

曾經用許多年去關注一個人

為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舉著一盞孤燈

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并沒有看到

這世界總有人為另一人舉著一盞燈

一盞恍惚之燈，只能照亮提燈之手

以及被風吹皺的面容。那些被光和黑暗

惦記的事物，都會像露珠和骨頭各自回到

它們各自永恒的懷抱中去。

篤定之人

下午，烏云仍在有規律地移動

世界的混亂不是它們造成的，但

加重的陰影肯定與某些不受控制的

聚集有關，一條漫過堤壩的河

正在不遠處證明這一點。

有人提著一堆大包裹

在風暴來臨前的大街上疾行

如果另一條河水的速度再慢一點

她還能在開門前順手搞定一個漏電插板

這世界，有多少棵篤定之樹

就有多少篤定之人，對于她們

一只逃跑的鳥不是問題，何況是幾粒藥片

幾朵烏云和一個下落不明的黃昏

我時常在不同的時光中

觀察她們的舉動，她們越來越趨于

年輕的面容，始終與河水

保持著相同的時速

變化是微弱的，比如水面上的落葉

比如十年前，脖子上不變的紅色圍巾

如今可以是白色、灰色

甚至是褐色、紫色、黑色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