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卡沖突及背后的博弈

攀登

2020年9月27日，積怨已久的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因為納卡地區沖突再起。雙方從一開始便擺出不惜一切代價決戰到底的架勢。27日，亞美尼亞進入全國戒嚴狀態，進行全國總動員。阿塞拜疆也從9月28日零時起進入“戰時狀態”。在48小時內，阿塞拜疆使用土耳其TB-2察打一體無人機，對亞美尼亞地面目標展開大規模襲擊。27日，亞美尼亞就進入全國戒嚴狀態，進行全國總動員。阿塞拜疆也從28日零時起進入“戰時狀態”。

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30日分別與阿塞拜疆外長巴伊拉莫夫和亞美尼亞外長姆納察卡尼揚通電話，重申愿提供莫斯科作為斡旋納卡沖突的平臺，舉行三方會談。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繼續戰斗，并拒絕國際社會對談判的呼吁。

10月1日，法國、俄羅斯和美國呼吁沖突方武裝力量立即在納卡地區停火，并呼吁敵對各方立即回到談判桌前。埃爾多安對俄羅斯、美國和法國的干預表示反對。如果要在納卡地區實現持久和平，亞美尼亞必須撤出該地區。5日，法國、俄羅斯和美國三國外長就納卡地區局勢發表聯合聲明，呼吁納卡地區立即停火。7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呼吁納卡地區沖突各方盡快停火，并盡快結束沖突。普京與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通電話，討論納卡地區局勢并展望俄阿兩國關系的未來。

3次協議停火未果

10月9日，應俄總統普京之邀，亞、阿兩國外長抵達莫斯科，與俄外長舉行了超過10小時的聯合會談，當時雙方同意自10月10日起在納卡地區停火。但停火協議剛一生效，雙方就不斷指責對方破壞停火、發動攻擊。在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協調下，17日，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宣布達成人道主義停火協議，同意從當地時間18日零時開始實施停火，不過，戰端在停火不到4分鐘內再度重啟。根據美國、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發布的聯合聲明，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兩國達成的第三份人道主義停火協議從當地時間10月26日8時正式生效。但26日當天停火協議生效后不久，兩國再次開戰并互相指責對方破壞停火協議。

11月8日，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通過國家電視臺對全國發表講話稱，阿塞拜疆武裝部隊已經控制了納卡地區的舒沙市。舒沙市擺脫了被占領28年的狀態。阿塞拜疆將繼續戰斗，直到收復納卡及其周邊地區。亞美尼亞予以否認。舒沙市是納卡地區第二大城市，位于納卡共和國首都斯捷潘納克特的西南約15千米處，是連接納卡地區和亞美尼亞的戰略樞紐通道，被認為是保衛納卡共和國首都的“最后一站”。奪取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舒沙市，就可以俯瞰該地區首府斯捷潘納克特。

國際社會呼吁納卡地區立即停火

第4次協議達成完全停火

在沖突升級之際，俄方警告稱，如果阿塞拜疆恢復對整個納卡地區的控制，將威脅到亞美尼亞境內的安全，那莫斯科會遵守軍事合作協議，動用軍事力量干涉，確保盟友亞美尼亞不受威脅。

2020年10月，俄美先后斡旋亞、阿雙方3次停火協議未果的情況下，11月4日，俄總統普京呼吁：平衡各方利益才是解決之道。雙方首先應停止敵對行動，防止平民死傷，并坐到談判桌前探討各方提出的建議，以尋求共識和利益平衡。

11月9日，一架俄軍米-24武裝直升機在亞、阿兩國邊境附近被擊落，兩名機組乘員死亡，一人受傷。該機在納卡沖突區之外的亞美尼亞領空遭到單兵肩扛式防空導彈擊落。此事毫無疑問給了俄羅斯武力介入納卡戰爭的理由。阿塞拜疆方面宣布對此次擊墜事件負責，并表示愿意賠償俄方損失。

俄羅斯總統普京、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和亞美尼亞總理帕希尼揚11月10日簽署聲明，宣布納卡地區從莫斯科時間10日零時（北京時間10日5時）起完全停火。11月10日，普京在俄總統網站發表聲明說，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雙方將停留在各自所占據的位置，雙方將交換戰俘、其他關押人員和遇難者遺體。這是納卡沖突第4次停火協議。俄羅斯維和部隊11月10日搭乘伊爾-76軍用運輸機前往納卡地區，將1960名維和人員、90輛裝甲運兵車、380輛車輛以及和專用設備運至納卡地區。

11月10日，俄、亞、阿三方簽署完全停火的聲明后。俄羅斯總統普京應約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通電話，討論納卡地區沖突等問題。普京向埃爾多安通報了俄羅斯、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三國領導人9日簽署納卡地區停火協議的情況。埃爾多安高度評價俄羅斯為調解沖突所做努力，認為這為全面、長期解決納卡地區沖突奠定了良好基礎。土方還向俄方表示，土耳其將設立“俄羅斯-土耳其中心”，與俄羅斯一同監督納卡地區停火聲明的執行情況。土耳其政府11日稱，土耳其和俄羅斯已簽定一份諒解備忘錄，土俄兩國將在納卡地區建立聯合中心，監督納卡停火。

11日，根據“輿論”基金的數據顯示，俄羅斯大部分居民平等對待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并認為莫斯科不應支持納卡沖突的任何一方。民調結果顯示，71%的俄羅斯人在回答“您對阿塞拜疆還是亞美尼亞有好感或者平等對待沖突各方”的問題時表示，平等看待沖突各方，10%的受訪者對亞美尼亞有好感，還有3%的對阿塞拜疆有好感，其余的沒有做出回答。

2020年10月，阿塞拜疆與亞美尼亞曾達成3次協議，但停火未果

對于這次亞、阿兩國在納卡地區的沖突，俄羅斯采取了與以往不同的策略。一開始按兵不動，主要原因是俄羅斯高度警惕“五面受敵”， 俄羅斯不想惡化與阿塞拜疆的關系。也有消息稱，對亞美尼亞而言，雖然實際控制納卡，但現在的外部環境已變，2018年新當選的亞國領導人與普京關系緊張，俄方出于切身利益，不會像20年前那么明顯地拉偏架。

納卡沖突的大國博弈

納卡地區爆發的沖突引起國際社會廣泛關注，俄羅斯、伊朗接連表態呼吁兩國停火，并表示愿意介入調停，美國總統特朗普也表示愿意介入調停，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呼吁雙方盡快達成停火協議，停止無意義的沖突。土耳其方面則公開表態支持阿塞拜疆，并大聲譴責了亞美尼亞的“侵略行為”，還呼吁亞美尼亞民眾站出來推翻現任政府。

在此次納卡沖突中，俄羅斯作為歐洲安全與合作會議（歐安組織前身）成立的明斯克小組的共同主席國，肩負著調解納卡沖突義務。另一方面，俄羅斯作為地區最有影響力的國家，不會坐視其“后院”的沖突失控，影響其戰略利益。亞美尼亞是俄羅斯的傳統盟友，納入獨聯體集團安全條約，亞美尼亞現總理帕希尼揚上臺后，更傾向于同西方國家發展關系，在加入北約等敏感問題上，不顧俄羅斯反對同美國展開對話，引起俄羅斯的不滿，所以此次俄羅斯也沒有“給面子”。另一方面，俄羅斯和土耳其兩國雖存在地緣政治利益的矛盾，但在能源和軍售等方面也存在利益契合點，兩國合作逐漸增多。

土耳其明確支持阿塞拜疆。阿塞拜疆與土耳其在民族、語言、宗教和文化上一脈相承，高度的民族認同感讓土耳其全國上下力挺阿方。土耳其的高官們經常用“一個民族，兩個國家 ”來形容土耳其和阿塞拜疆的關系，把阿塞拜疆視為兄弟國家。土耳其和亞美尼亞則存在歷史上的不和。亞美尼亞聲稱在奧斯曼帝國晚期，多達150萬亞美尼亞人遭到了“種族滅絕”的大屠殺，而土耳其則對此予以否認。長久以來，土耳其也一直在納卡問題上支持阿塞拜疆。就在北約、美國、俄羅斯以及伊朗均呼吁各方停火之際，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則唱反調，稱贊阿塞拜疆進行的是一場“偉大的行動”，這場行動“既捍衛了本國領土，也解放了被占領的納卡地區”。土耳其將盡一切可能，支持土國的友好兄弟國家。在為期1個多月的納卡沖突中，土耳其對阿塞拜疆的大力支持，對戰事的影響舉足輕重。停火后土方提出最重要的一個內容：將在阿塞拜疆與阿塞拜疆的飛地納希切萬自治共和國之間建立一條“走廊”。如果上述“走廊”得以建設，意味著阿塞拜疆的能源可以直接從亞美尼亞的國土上輸送至入納希切萬，從而依托土耳其直達英國等歐洲國家。此外，當地時間11月17日，土議會批準總統埃爾多安向阿塞拜疆派兵的政令，派遣的兵力將駐扎為期1年。土俄達成的協議為，建立聯合停火監督中心，該中心盡管位于阿塞拜疆本土，但土耳其觀察員將盡量不進入納卡地區。納卡沖突暴露土耳其逐漸加大對外高加索乃至中亞地區的影響的“戰略野心”。

納卡沖突雖已停火，但背后的博弈仍在繼續

在本次的納卡沖突中，土耳其明確支持阿塞拜疆

美國很清楚亞美尼亞的地緣重要性，想把亞美尼亞變成遏制俄羅斯和伊朗、擴大美國在外高加索地區影響力的一顆棋子。雖然亞美尼亞與俄羅斯關系很好，但美國卻主動出擊，拉攏亞美尼亞，利用各種手段向外高加索地區進行滲透，擠壓俄羅斯的戰略空間。美國國會中也有很多親亞美尼亞的議員，大約1000萬亞美尼亞人生活在美國和歐洲國家。旅居歐美的亞美尼亞僑民也不斷游說美國政府，要求美國積極發展與亞美尼亞的經濟和安全合作。不過，美國對亞美尼亞的政策也有其兩面性。亞美尼亞則在保持同俄羅斯的傳統關系的同時，發展與美國的經貿關系，讓自己在兩個大國間左右逢源。美國對亞美尼亞奉行的平衡外交政策感到不滿。要求亞美尼亞停止加強與俄羅斯的關系，更不要與伊朗眉來眼去。而這些，亞美尼亞都沒有做到。亞美尼亞認為，美國的經濟援助固然重要，但沒有俄羅斯的支持，亞美尼亞不可能真正得到發展和強大。沒有俄羅斯的因素，美國不可能重視亞美尼亞這樣的小國，亞美尼亞的國家戰略也無法實現。所以亞美尼亞在1999年與俄羅斯簽署了兩國軍事合作計劃 ，允許俄羅斯在亞美尼亞駐軍，并積極參加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2020年10月，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在其競選演講中也數次公開要求特朗普當局以高壓姿態制止阿塞拜疆的“軍事激進主義”。11月10日，在駐洛杉磯亞美尼亞社群的努力下，洛杉磯市政廳簽署了有關該市在納卡沖突中支持亞美尼亞的聲明。

法德等國輿論對土耳其在納卡沖突中扮演的角色耿耿于懷。當地時間2020年11月25日，法國國會參議院通過了一項決議，敦促該國政府正式承認“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共和國”，呼吁阿塞拜疆武裝部隊立刻從其自9月27日占領的領土上撤離，并對納卡沖突中的戰爭罪行與使用違禁武器的行為展開調查。建議法國政府調查土耳其政府在納卡沖突中扮演的角色，并與歐盟伙伴一起考慮對土耳其采取決定性措施。此舉遭法國外交部國務秘書勒穆瓦納反對。

俄羅斯對外情報局局長納雷什金2020年11月18日稱，“一些西方國家煽動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在納卡地區重啟戰事，企圖破壞11月10日達成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納卡）地區停火協議。他們對亞美尼亞方面說，‘在納卡地區停火對亞美尼亞說是完全的失敗，必須采用軍事手段取得最后勝利，又對阿塞拜疆方面說，‘阿塞拜疆離完全取得納卡地區僅剩一步之遙，是俄羅斯偷走了他們的勝利。（這些西方國家的）行徑說明，美國及其歐洲伙伴一直靠犧牲他國人民利益來滿足其自身利益，這次犧牲的是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人民的利益”。11月17日，法國外長德里安致電俄羅斯總統普京，要求后者盡快澄清三方停火協議中的模糊部分——包括遣返“土耳其雇傭兵”以及就納卡地區的最終地位問題盡快展開協商等。

可以預期的是，納卡地區雖然目前實現“完全停火”。但亞、阿之間的宿怨，并非短期內可以解開，兩國及背后大國之間的博弈依舊會繼續下去。

責任編輯：劉靖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