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親情安裝上監控

史念蘭

一

前年我生完孩子后，母親就來青島幫我帶孩子。而父親一個人在家負責種植那幾畝地。去年夏天，父親因低血糖犯了頭暈，在家暈了過去，幸虧有鄰居去我家找父親有事正好看見，才把父親送到了醫院。

知道事情后，我請假回家照顧了父親一個星期。我跟父親商量：“要不你來青島吧，把地承包出去。等孩子上小學后。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住，到時你跟母親再一起回家，你們兩個人在家，我就不用那么擔心了。你這血壓現在這么低，醫生說多數是因為飲食不規律引起的，外加你每次吃飯都那么糊弄，營養肯定跟不上啊。你自己一個人在家我實在不放心。”

“我不去，我沒事。我那天就是沒來得及吃飯，所以才犯了低血糖的毛病。我以后注意點就可以了。放心吧沒什么大問題。”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讓我媽回來，我大不了請個保姆。”我說。

“那可不行，外人照顧我外孫，我可不放心。要不我先去住幾天試試吧，如果我能待得住我就把地包出去，實在不行我再回來。”父親說。

于是我把父親接到青島住，可是父親住了一周，就待不住了。他趁我上班的時間就一個人買票回家了。后來母親說：“你爸是把老骨頭了，舍不得那幾畝地，他回去之前跟我一再保證按時吃飯。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后來，我回到家跟父親說：“既然你非要一個人在老家，那我就在家安裝一個監控，監視你的一切，萬一你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打電話找人。”

父親剛開始不讓安裝，可能他是怕我浪費錢，但是為了能時刻看著父親，我還是在院子里安裝了監控攝像頭，監控視頻直接跟我的手機連接著。

我回到青島后的第二個周末是父親的生日，因為工作原因我不能回去陪他過生日，這一天，我打開視頻，看著父親一早就在收拾農具，看樣是打算要去地干活。這時我對著視頻喊了一句：“老爸，生日快樂。”

父親似乎聽到我的聲音了，他四周去查看，又跑到門口去看，可能父親以為我回家了，所以跑到門口。這時我抓緊說：“老爸，我在監控攝像頭這邊呢，這個東西可以說話的。”

這時父親對著監控攝像頭笑著比劃了下手。雖然他看不見我。但是他還是揮手示意我了。

“爸，你也可以說話的，我能聽到的。”我說。

這時父親說：“這個高科技這么牛啊，以后可以省了電話費了。雖然我看不見你，但是能隨時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很滿足了。”

二

這天晚上，都快九點了，我加班回到家。但我打開手機監控時，卻發現父親一直對著監控說話，我問他：“你怎么了？”

“我沒事，我以為監控壞了呢，喊了你半天，你也沒說話。”

“我只有打開監控時才能看到你，就像手機電話，我不接通的話是聽不到你說話的。”我跟父親解釋道。

“噢，是這么回事啊，我還以為隨時都可以跟你說話呢。”父親說。

這時我看到父親還在扒玉米，我跟他說：“你別干了，明天再說吧。”

“我不累呢，你在看著我，我干活時就不孤單了。”父親說。

我看到父親一個人在院子里扒玉米忙到了十一點多，后來我喊了好幾遍后，他才決定休息了。

我在監控里看到他似乎沒有打算洗腳就去睡覺，我跟父親說：“你弄點熱水泡泡腳吧。這樣能緩解身體疲勞，對你身體好。”

“差點都快忘記洗腳了，有這個監控真好，閨女能時刻提醒我。于是父親燒了一盆熱水泡腳。”他在院子里泡腳，我就陪他一直聊天，感覺就像面對面在一起一樣。

等到父親泡完腳回屋子后，我才關了手機去洗刷睡覺。有了監控這個工具，我對父親不再那么擔心，我可以隨時提醒他什么時候該休息，什么時候該吃飯了。畢竟我可以隨時監視他的一切。

三

這天早上六點多我就被父親的電話吵醒了，電話那頭父親問我：“你的監控能看到昨天的視頻嗎，我昨天不知道把鋤頭放在哪里了，我明明記得昨天從地里帶回來了。”

于是我趕緊打開錄像快進播放，發現昨天父親回到家時只是拿了幾個袋子，并沒有拿鋤頭。聽我說完，父親笑道：“有個監控就是好！看來我是把鋤頭落地里了，我得抓緊去地里。”

說完父親就把電話掛了，從監控里我看到父親已經走出家門去地里了。

過了一會兒我看到父親扛著鋤頭回來了，他走到監控下，向攝像頭擺了擺手，似乎是在問我在不在，我趕緊說：“我看到你把鋤頭拿回來了。反正今天白天你還去地里，干嘛不吃完飯再去啊。多跑這一趟干嘛啊？”

“吃完飯再去，我怕被別人撿去了。”父親解釋著。

這時父親跟我說：“我在門口種的白菜長得老大了，我去拔一顆你看看。好的話你就開車回來拉點。”

說著父親就去院子外面拔白菜了，回來后在攝像頭下，把白菜來了一個360度的旋轉，說：“你看看，這白菜怎么樣，今年的白菜都長得這么大，主要是我澆水勤。想吃的話就回來。”

看著父親對著我炫耀白菜我都被他逗笑了，跟王婆賣瓜一樣。

我夸他說：“一看這白菜也就你能種出這么好的白菜來，我在這里買的，都是那么小一顆，一看也就炒一盤子的。”

“我種的得炒兩大盤子呢，等你回來你都帶回去，夠你吃一冬天的。”父親說。看父親說得這么熱鬧，我也被逗笑了，答應等過兩天回去一趟，帶些白菜。

沒過幾天，我看著父親一直在擺弄家里的老電水壺，按了好幾遍，電水壺都沒有反應。父親拿了個螺絲刀來修理，但是修了好一會也沒修好，于是連水也沒喝就扛著鋤頭去下地了。

我趕緊從網上給父親買了電水壺，第二天就郵到家了。父親驚喜地瞇起眼，“閨女，這個千里眼監控真是好哇！”

看到父親每天都在沙發上堆了臭襪子，我猜父親又犯懶了，這幾天天氣陰，再不洗肯定就沒有干凈的襪子穿了，于是我又買了20雙襪子郵到家里。父親穿上新襪子下地干活，回來趕緊把臭襪子都洗好晾起來了。

有這個監控，只要看到家里缺啥少啥了。我就可以從網上買，我雖然人不在他身邊，但是我還是可以照顧他的身體。雖然不能幫他干什么活，但是我還可以讓父親吃飽穿暖，當好他的小棉襖。

自從安裝了監控，我“監視”著父親的一舉一動，我問他：“我天天這么盯著你，你別扭不？”

“這有啥？有個監控，我覺得你一直在我身邊，我還開心著呢。”父親說。

四

前幾天，我下班后。母親跟我說：“你也把我手機跟咱家里的視頻連一塊吧，我也要瞅瞅你爸天天在家干嘛呢。”

于是我把母親的手機也連接上監控視頻了。每天下班后，我經常看到母親跟孩子一樣開心地對著視頻講話，父親在院子干活時，母親就一直陪父親聊天。從那天后，我就經常聽到母親通過監控給父親安排任務，說：“你看看院子里亂的，你就不能打掃打掃啊，還有那些鋤頭不要到處放，找個地方集中放起來，小心找不到。院子里的花都快干枯了，你就不能澆澆水啊。”而視頻另一邊的父親，給母親“指使”得團團轉，不是拿起掃把掃地，就是正在給菜園澆水，反正是一會兒也閑不住。但是他翹起的嘴角顯示出了他的好心情。因為母親給我帶孩子，父親和她見面的時間少了。這下有了監控，母親從早到晚樂此不疲地跟父親聊天，還指使父親干活，兩人有說有笑，一天就過去了。

沒想到一個監控讓我有了一箭雙雕的收獲，既能“監視”父親在家的狀況，還讓母親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后來我發現，父親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步先是在攝像頭下比劃一個“耶”，雖然有時我并沒有看到，但是錄像記錄下了父親的每個舉動。我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們，他今天身體很好，讓我們不用擔心。

我們做兒女的很多時候因為工作，不能經常回家陪伴父母。有了實時監控，感覺就不一樣了。我決定在母親回老家之前，就這么一直“監控”下去，讓父親高興，讓母親也安心。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