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族“蛙”符號的女性隱喻初探

宋文娟

關鍵詞：納西族;蛙符號;女性隱喻;設計價值

納西族文化歷史悠遠，由傳統生產與生活方式、生存環境、人文歷史、民俗藝術等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因素共同構成，它凝聚著納西族人民的情感、審美、意志和品德[1]。早在19 世紀60 年代，富有特色的納西族文化就吸引了眾多國外學者，走出了高山深谷，傳播到了世界。國內眾多學者近百年來對納西族文化進行了多角度、全方位的探究。其中，最為卓越并引起國內外關注的是李霖燦學者，他為納西文化的研究做出了杰出貢獻，并享有“麼些先生”的美譽。另外，楊德鋆、白庚勝、和少英、陳烈、李國文、喻遂生及王元鹿等人分別從藝術、民俗、歷史、宗教及語言文字等不同角度較為深入地探究了納西族文化，而東巴文化作為納西族傳統文化中獨具特色的主流文化，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主要包括東巴文字、東巴文學、東巴繪畫、東巴音樂、東巴舞蹈和東巴醫藥等，它是我國乃至世界的珍貴文化遺產，引起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也促使關于東巴文化國際化和本土化的研究不斷深入，這些都為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一定借鑒。隨著近年來不斷拓展的藝術人類學研究的本土化視野，重視女性文化藝術的研究體現了我國人類學研究發展的方向，而納西族女性作為云南少數民族傳統女性的代表之一，表現出獨特的女性審美意識，對于納西族女性文化的關注與探討正是人類學本土化研究視角不斷深化的體現。

1 納西族女性文化概述

1995 年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在北京召開，響應下云南學術界出版了一套《云南民族女性文化叢書》。該系列叢書共二十六本，主要介紹了云南白族、納西族等二十六個民族的女性文化，展示了少數民族女性淳樸和高尚品質，以及她們在情感、勞作和生產生活等方面的美德，展現了云南各民族女性在民族生存發展中所做出的重要貢獻。近年來，隨著研究少數民族女性文化的領域和視角的不斷拓展，相關研究體現出多元性，諸多研究從文化人類學的視角，關注民族女性文化的保護與傳承。

在納西族文化的源流中，積淀著豐富的女性審美意識。除了原始母系氏族文化根基外，納西族傳統文化由于受到原始陰陽觀念的影響，體現出生殖崇拜意識，而生殖崇拜首先是對女性的崇拜。因此，女性在納西族社會生活中的地位顯然高于其他民族，奠定了納西族文化中女性審美的基礎，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獨特的女性文化。它以有形的符號形式游走于納西族文化的各種產物中，傳達出獨特生動的女性象征意蘊。可以說，納西族的女性文化是納西族古文化的沉淀。

2 符號隱喻概述

符號學是研究系統化符號的學問，它是一門研究符號結構和生命的科學，是研究有關符號、符號文化和符號體系的一般理論。符號學是現代社會科學領域內一門邊緣學科，是現代人文社會科學跨學科方法論探討的重要方向之一。符號是能夠用特定感官感知覺到的具體形象來表達思想和意義的實在體[2]。也就是說，符號是具有物質形象“能指”和內涵意義“所指”雙重特征的統一體[3]。

“隱喻”曾被定義為一種常用的修辭方法，如今它滲透了語言活動的全部領域并且具有豐富的思想歷程，它在現代思想中具有空前的重要性，已經從話語修飾的邊緣地位過渡到對人類理解本身進行理解的中心地位[4]。隱喻理論起源于國外的16 世紀，當時在許多國外設計中出現了隱喻思想。到了20 世紀上半葉，隱喻理論得到了國外眾多學者的深入關注，并將隱喻理解為一種思維的認知方式。到20 世紀70 年代，國外學者開始從認知學角度研究隱喻，擴大了隱喻的應用領域，隱喻的研究呈現出多種態勢。國內于20 世紀80 年代后引入了西方隱喻理論，多位學者結合本土特色開展了相關研究。而在藝術人類學視域下，基于符號學理論，關注納西族文化中的符號現象，探索符號形式與符號意義的相互關系及其意義傳達過程中的隱喻問題，思考傳統和現代融合的問題，體現了獨特的視角。

3 納西族“蛙”符號的女性隱喻解讀

納西先民把青蛙看成是僅次于人類的智慧生靈，不準傷害蛙類，不許吃蛙肉[5]。蛙最具有生殖能力，是典型的女性象征符號，這根植于納西族文化中的生殖崇拜，也直接反映出對于女性的崇拜，并通過將青蛙這一自然物人格化為隱喻女性審美意識的民族符號。“蛙”符號隱喻了“蛙”形象與女性內涵的相互關系，傳達出豐富的女性象征意蘊。

3.1 作為圖騰符號

在納西族母系社會時期，依據母蛙能增殖千萬只蛙以及蛇能增殖百十條蛇的生殖內涵，先民們將蛙和蛇作為母系氏族崇拜的主要圖騰物。后來，進入男性祖先崇拜時期，民間以蛙隱喻女性，蛇隱喻男性，并將“蛙蛇合體”的形象作為象征男女雙性的具象符號，成為雙系祖先崇拜的產物。將青蛙這一自然物人格化，“蛙”符號作為典型的圖騰符號，反映了納西族的自然崇拜、圖騰崇拜與生殖崇拜的融合。

3.2 作為頭飾符號

納西族先民們讓婦女們打扮成“蛙”的形象，體現出對于蛙崇拜的女性文化及審美意識，隱喻納西族女性具有蛙一般的生殖力。在白地納西族婦女頭上有稱為“巴謬”的頭飾，其上面有九塊銀質圓盤，箍戴在婦女的頭上，這九塊銀質圓盤頭飾被人們寓為蛙的眼睛，或是被傳唱為九只蛙。這是蛙符號的生殖文化在納西族女性審美意識中的最初表現形式，是融于納西族頭飾文化中的女性符號隱喻。

3.3 作為披肩符號

納西族婦女的服飾，從標志生殖意識的頭飾到標志護身觀念的披肩，體現了納西族傳統女性審美意識的頑強。其中，羊皮披肩是納西族女性服飾文化的典型代表符號，被稱為隱喻青蛙圖騰的服飾。披肩以“蛙”樣剪裁，其上的兩塊隱喻蛙眼睛的大圓盤綴在背帶綴連處，背帶梢頭成蛙嘴形，七塊隱喻蛙眼的小圓盤橫綴在羊皮中央，每個小圓盤拖有兩根麂皮細繩，隱喻蛙腸子。婦女們穿戴蛙體形狀的披肩，意在將五行文化隱喻其身，通過將五行方位背在背上，使自身的骨頭、肌肉、氣色、血液、毛發這五元質保持不偏斜，護佑出行平安健康。

3.4 作為文字符號

在納西族的祖先崇拜時期，東巴祭司將蛙蛇合體的雙性圖騰物稱為“術”，“術”的東巴文字符號是以蛙頭、人身、蛇尾三部分圖形組合而成[6] ;羊皮披肩的東巴文字符號與“蛙”的東巴文字符號相類似;還可以從“蛙”字與“雌”字東巴文符號中窺見描摹女性性器官之形的視覺元素。這些都隱喻傳達出該文字所包含的女性審美與生殖文化內涵。

4 納西族“蛙”符號的設計價值

文化傳承是文化的內在屬性，是人類社會不斷發展的內在要求[7]。基于藝術人類學研究的本土化視野，探究納西族女性文化的傳承應用，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設計學不僅要聚焦于研究對象的實用功能和社會功能，更要注重研究對象的情感溝通與交流。符號是傳遞物體功能與情感信息的重要載體，是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論。而“蛙”符號作為納西族具有女性審美文化的典型符號，為設計藝術的研究提供了可以借鑒的思考，有利于傳統文化的傳承應用研究，“蛙”符號的設計價值主要體現在文化、審美、藝術和創新四個方面。

4.1 文化價值

現今少數民族社會在外來文化的沖擊下經歷著文化變遷，許多優秀的傳統文化正在消解，而女性傳統文化則消失得更快。作為云南少數民族女性文化代表之一的納西族女性文化，以豐富的女性象征意蘊體現出獨特的文化價值，對其的保護和傳承就顯得尤為迫切。同時，研究納西族女性文化可以拓展民族文化多樣性的視野，體現文化共性與差異性的同時促進文化共生與交融。

4.2 審美價值

納西族“蛙”符號作為女性審美文化的典型，反映了納西族在生產、生活、歷史、信仰及民俗等諸多方面的女性因素，其以人類學的視角展現了納西族獨特的女性審美意識，并在文字、服飾等納西族多種文化載體中呈現出女性符號的典型形式與象征意義，彰顯出特殊的審美價值。

4.3 藝術價值

“蛙”符號作為納西族傳統文化中的女性文化現象的典型符號，基于符號學理論研究其在文字、圖形、色彩、造型等方面的特征，可以為傳統文化的弘揚和傳承提供借鑒參考，具有進行文化傳承與創新設計的藝術價值。

4.4 創新價值

基于納西族女性文化“蛙”符號進行設計活動的思考，關注符號形式與意義的相互關系及其傳達過程中的女性隱喻，是以符號學理論拓展文化創意的途徑，是從藝術人類學視角研究女性文化符號的再生潛力，啟發傳承與創新的各種可能性。

5 結語

在藝術人類學視域下，關注納西族文化中的女性審美文化，思考形式與意義的雙重關系，探索具有納西族女性審美文化的典型符號――“蛙”符號在納西族圖騰符號、頭飾符號、披肩符號及文字符號四種形式中的女性精神文化隱喻。“蛙”符號所具有的文化價值、審美價值、藝術價值和創新價值為設計藝術的研究提供了借鑒，有助于傳統文化的弘揚與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