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二十四詩品—典雅，實境

談論到典雅，字面語言上很難有確切的詞匯可以形容這樣一種美的狀態和境界，摘錄二十四詩品中典雅這一段落，作一段淺顯的解讀。“玉壺買春，賞雨茅屋。坐中佳仕，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鳥相逐。眠琴綠陰，上有飛瀑，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書之歲華，其曰可讀”。用玉壺載著美酒伴隨著春天的腳步四處游歷，感受春意，在茅草屋中感受著春的氣息，臥看著雨景，也實屬美不勝收。席地而坐的高雅名士，左右兩邊相伴翠綠秀潔的竹枝。在人與物的精神契合上分外雅致，初晴的天空白云悠悠，映襯在白云之下的幽谷里，鳥兒互相追逐，嬉戲，在深谷中，樹林成蔭，綠蔭下高士們撫琴作曲。面對如此天籟，享受著空谷的寂靜，暢想周遭的美好事務，深谷的不遠處傳來山頂上飛瀑下墜，急流涌進的水流聲。相比較急速的水流聲，林間卻有默默無聞，悄然凋零的花落聲，這樣強烈的對比好似一場浩大的音樂劇，欣賞如此美景的人悠然閑適，宛如秋菊，似乎所有一切已經融于骨血，如此平淡風清。把這樣一段人與自然的交匯寫入詩篇，是值得欣賞品讀的吧。通過解析這段詩品中典雅部分的段落，更容易讓人理解回味典雅的狀態與感受。接下來我們就可以談一談歷代作品中有哪些值得解讀的經典能夠更好的詮釋這一意義。

花鳥畫的圣人黃筌在巴蜀地帶上引領風騷，在美術史上揮抹下濃厚的一筆。作為四川人的黃荃，由于地形的崎嶇閉塞，終年逃避著戰亂。更使其在繪畫中展露了獨一無二的藝術造詣，又由于黃筌自幼天賦異稟，家中更是顯貴豁達，接觸的上流社會的文仕更是數不勝數，也驅動著黃筌在藝術仕途中登峰造極。在晚唐時期，藝術品的流行與繁盛，讓山水畫和人物畫的作品已經滿足不了當時的消費市場，此時的花鳥繪畫就在悄然間進入了藏家的眼里，花卉和禽鳥的優雅姿態，雍容華貴的美好物態更是彌補了山水畫和人物畫的缺失，鳥的體態動作叫聲充滿了新奇，充滿了賞玩性，提高了人們的精神情趣。由黃筌創作的繪畫作品《寫生珍禽圖》更是受到宋徽宗的推崇與膜拜，此作品體現了黃筌崇拜自然，師法自然的覺悟與真心，也正是由于受到自然狀態中的體悟與熏陶，黃筌在作品中淋漓盡致的表現了詩品中所呈現典雅的風采。在繪畫作品中最為顯著的就是這三類物種：鳥，龜，蟲。對于烏龜的描繪，物象的表達，色澤上的區分，更在當時沒有攝像技術的五代達到了教科書般的示范，右下的這只黑色烏龜體態龍鐘，呈現了靜謐安詳與恬適之意，在詩品中對應著落花無言，人淡如菊的狀態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似乎烏龜的祥和之態與落花的悄無聲息都可以歸為一種平淡卻又雅致的狀態。黑色烏龜的左邊有一只姿態迥異的灰色烏龜，它微微上揚的頭部更是匯聚了所有的力量，把一靜一動的感官與姿態躍然繪制在作品中。黑色烏龜的上方有兩只麻雀，它們的姿態也是對于自然中的那些動靜結合的捕捉。其中一只羽翼微張，有著一種振翅飛翔的狀態，對于這樣的描繪，做到了對型的嚴謹之外，細膩之處更是一種對于情趣上的追求。在當時的繪畫風格上，實屬優雅，逼真之處更顯精彩，而不落入俗套。同時在作品中對這些鳥的造型，黃筌遵循著師法自然的道理，在繪畫的秩序上井井有條的遵守著，把理性的狀態發揮到了極致。更像是詩品中提到的高士在自己的茅草屋中把酒賞雨，撫琴修竹。即作雅趣之事，這樣的狀態是如此高潔，有序，不失條理。作品中對于昆蟲的描繪更是整幅作品的點睛之筆，這是古人對于自然的崇敬之心和額外的精神追求，他并沒有因為昆蟲的渺小而去忽視生命的偉大，自然造物的奇妙在黃筌的《寫生珍禽圖》中更為顯現，頭身的復雜構造和猶如韓浩星空的眼部描摹，真是致廣大而盡精微。同時也是作者鐘情于自然與和人類心靈交匯的情趣體現，是一種浪漫主義的追求和傳統繪畫秩序的統一。

故本人所感受詩品中的典雅風格是一種鐘情于自然，受自然之感興，發生命之感嘆，遵循理性原則和自然之理的高雅情趣追求。

“取語甚直，計思匪深。忽逢幽人，如見道心。清澗之曲，碧松之陰。一客荷樵，一客聽琴。情性所至，妙不自尋。遇之自天，泠然希音”。這是詩品中對于實境描繪的文字，解讀下來大意如下：選取語言極其質樸，構思不用太深曲，就如同和高人不期而遇，一下子也就領悟了道的精神。彎曲的山溪輝映著萬道光芒，卻被蒼翠的松林遮蔽了光芒，形成了一大片綠蔭。在這山中，有一位樵夫挑著柴，碰到了一位撫琴的詩人，此情此景，在真實不過了，憑借著真情創造著意境，妙就妙在沒有很勉強的去尋找，而是出自自然并且發自內心，這是一種多么美好的聲音啊。

接下來通過對馬遠《水圖》的描繪和一些文字的闡述來詮釋詩品中實境風格的表達。如《洞庭風細》圖中在寬闊無盡的水面上，布滿了均勻細小的波瀾，通過視覺上對湖面的直接感受，讓人感受到湖面上吹過來那微弱的細風，并不是通過皮膚感受到的。現如今，觀看此作品，這些細微的線條，從左到右，從近到遠，層層疊疊，沒有一個銳角，沒有一處激蕩，在平緩的湖面上，時間似乎也放慢了，好像是來自大自然的法術，跟隨著畫面，動作變得遲緩，心緒也逐漸變的平緩，但在平靜中卻又不失變化。畫面中間，水的波紋明顯要比兩側稀疏，這是什么？這就是光，是被細風吹過的湖面通過波紋折射出來的微光，只有風越細微，變化才會越明顯，這里就能體現馬遠嚴謹的寫實能力和概括能力，通過普通而又尋常的畫面，把想要表達的意境和自然物象相互交融，展示在我們面前。通過這一畫面使人產生的孤寂感和清遠感油然而生，這是多么的意境悠遠啊。又如《層波疊浪》圖，馬遠運用飽滿的弧線勾勒出巨大的浪潮從左向右的奔騰，如萬馬奔騰，傾瀉而過，激起千層浪花。讓觀者似乎都可以聽到海浪的咆哮聲。這樣的浪潮速度極快，也許一眨眼的功夫也就過去了，所以我們不得不佩服馬遠超高的寫實能力。這些水圖作品是馬遠對于物象極為細膩的觀察和考量，并且以足夠精確的概括和表達能力呈現出來，但是僅僅真實不是馬遠最想要表達的，馬遠想表現的還是通過平淡的水面給予超越感受的意境，這·是馬遠強大的還原能力帶給我們經驗上的重合。把空，無，寧靜這樣的意境，通過水面傳遞出來，并把實境造的更為深廣，與意像境界有機的組合在一起。馬遠的畫作在處理上符合詩品中實境的風格，詩品中提到的情性所至，妙不自尋更是恰如氣氛的表現了馬遠和觀者在時空中的交匯，水是幾百年前的水，意境是大家情性所至的意境。

綜上所說對馬遠作品的解析，更讓我們能夠體悟出詩品實境的感受，更為生動的了解實境的風格和意義。故在追求實境的過程，并不等同于追求實景，后者是對真實物態景象的堆砌，而前者是在情景交融之后，驅動產生的超以象外之境，得其環中之韻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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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藝術學院美術學院，江蘇南京，210013

作者簡介：屠博淵（1988—），男，漢族，江蘇宜興人，職稱：助理工藝師，學歷：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畫方向，單位：南京藝術學院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