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伴隨垃圾分類的政策倡導與實踐創新,數字化技術普遍滲透進城市垃圾分類和資源化利用進程,成為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引擎。文章通過對浙江“虎哥回收”個案進行考察發現,數字化技術介入垃圾分類過程,實現了垃圾流動過程優化與主體利益關系的重構。治理機制“鏈條化”、治理主體關系“結構化”和治理目標“多元融合”三條路徑,推動著垃圾分類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為保障數字化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的持續性,今后需要進一步夯實居民環保參與、社區組織網絡等社會基礎。
[關鍵詞]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技術與社會;浙江“虎哥回收”
數字化轉型是現代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數字技術賦能已成為現代社會治理創新的重要引擎。伴隨著國家逐漸落實數字中國建設戰略和加快數字社會建設的政策支撐,以及數字化轉型整體驅動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變革的社會影響,數字化技術日益嵌入日常生活世界與現代社會治理體系。
數字化治理是數字化技術與治理理論融合滲透的現代綜合治理創新形態,是治理主體運用信息技術,易化政府行政和公共事務的處理程序,并提高民主化程度的治理模式,①亦即通過治理工具的“數字化”,推動治理主體及單元精確、協調、高效、穩步和持續運作的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歷史過程。②以數據為本的數字化治理是當代社會技術變革與社會治理新范式,更是重構治理理念、治理邏輯、治理體系與治理模式的結構性力量。借助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等網絡平臺與信息技術的普及,利用“互聯網+”促進環境風險治理轉型,已成為學界共識和實踐創新來源之一。③在城鄉生活垃圾分類治理領域,智能分類回收設置、手機APP、遠程監控等數字化技術被普遍應用于城鄉生活垃圾分類過程,垃圾分類儼然進入數字化治理新時代。
一、問題的提出
與各地政府積極借助數字技術推動垃圾分類創新及其豐富的實踐經驗相比,學界對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的研究剛剛起步。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垃圾分類治理創新的技術路徑研究。學者們普遍認為,互聯網、區塊鏈等新技術是垃圾分類治理創新的有效路徑之一。杜歡政、劉飛仁在歸納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收集難點的基礎上,提出強化垃圾分類收集宣傳,形成垃圾分類運輸、分類處置的“城市梯度標準”,強化垃圾分類技術創新,推動云計算、大數據等新技術加速滲透的系列機制。①胡溢軒、童志峰在環境協同共治模式的“安吉”模式分析中指出,農村垃圾處理的技術支撐機制,尤其是“互聯網+”生活垃圾處理的市場化,是推動環境協同治理與農村垃圾處理的重要技術。②錢坤提出,要實現城市垃圾分類治理的目標,應當構建“強制+激勵+教育”的整體性治理新路徑,互聯網等可以優化整體性治理路徑。③此類研究主要從強化政府職責、改進分類技術與健全體制機制等綜合性視角提出創新垃圾分類治理,但垃圾分類智能化、數字化治理作為環境治理中諸多機制和技術創新的一類,并沒有成為單獨的學術議題,其實踐意義與理論價值還未獲得充分表達。
二是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研究。盡管“互聯網+”垃圾分類的實踐效果和模式運行存在“源頭分類難以激勵”、④“原子化”的個體主義傾向⑤等實踐困境,但是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依舊是創新環境治理的有效機制。蔣培通過分析垃圾分類技術在鄉村落地的社會基礎,強調了數字化技術嵌入鄉村的“社會關系-技術知識”體系。⑥周馮琦、張文博分析了垃圾分類智能化利用的階段特征、現實問題及優化路徑。⑦孫旭友提出“互聯網+”垃圾分類是農村垃圾污染治理的創新方式和提升農村人居環境質量的必然要求。⑧此類研究強調了數字化助推垃圾分類治理的重要性和可行性,但是關于數字化如何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數字化治理的內在機理等議題還遠未形成體系化、整體性研究。
互聯網、大數據等新技術為垃圾分類治理提供了新的工具與平臺,也改變了垃圾分類治理的深層次運作邏輯。數字技術的介入與賦能對垃圾分類投放、回收與監管等處置方式的改變,以及垃圾分類效率化與處置科學性的提升,可以通過過程監控、垃圾減量率、資源化利用率等數字化場景直觀呈現;而數字化技術對垃圾分類治理邏輯的重構,需要借助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過程分析,重新認知治理客體(垃圾)與治理主體(行動者)在數字化技術介入下的邏輯關系。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本質上是不同主體之間關系的技術化重構,也是圍繞“垃圾”流動與“主體”行動形成的垃圾分類治理關系網的數字化表達。就此而言,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是新時代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在環境治理領域的運用,是借助互聯網、物聯網、云計算與大數據等數字化技術介入垃圾分類過程,以實現垃圾分類主體協同治理與垃圾分類治理效能提升。數字化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是以數字化技術優化垃圾分類治理過程與重構利益主體關系為基礎,對垃圾分類治理邏輯的重新塑造。數字賦能如何重塑治理邏輯,進而助推垃圾分類創新?要回答好這一問題,就需要圍繞“垃圾”分類過程,對垃圾分類治理主體、治理目標、治理機制的變化加以分析。基于此,本文以浙江“虎哥回收”為例,把“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作為獨立的研究議題,在洞悉其數字化治理過程與治理內容的基礎上,以垃圾的分類處理過程優化與主體的關系重塑為主要研究落腳點,分析數字化技術如何重塑垃圾分類治理邏輯,進而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
二、個案介紹與資料獲得
(一)個案介紹
“虎哥回收”是浙江虎哥環境有限公司旗下的生活垃圾分類和生活服務品牌。該公司成立于2015年7月,總部位于杭州市余杭區良渚街道,目前有杭州余杭區與湖州安吉縣兩大服務覆蓋圈。公司現擁有專用生活垃圾分類回收車輛200輛,資源化分選總倉3萬余平方米,構建了一條從居民家庭到垃圾總倉的垃圾“分類、收集、運輸、處置”路徑。其垃圾分類體系“脫胎”自杭州市余杭區,并已推廣應用至湖州、衢州等地市。
浙江“虎哥回收”是依托杭州市余杭區政府數字化治理平臺,自主打造的便民、高效的廢舊物資回收平臺,于2015年11月正式上線,已運行多年。“虎哥回收”垃圾數字化治理系統以線下投放、運輸、分揀、倉儲、回收等垃圾處置設施為基礎,依托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等現代互聯網技術,搭建起“垃圾分類大數據”“呼叫訂單信息實時監控”“物流實時監控”“資源化數據”“環保積分兌換監管”五大板塊的智慧化管理平臺,構建出“分類”“清運”“處置”三大信息模塊,并實現垃圾分類治理信息數據的政府共享,如圖1所示。
“虎哥回收”依托垃圾分類數字管理平臺,構建生活垃圾全生命周期的智慧化監管網絡,實現垃圾從源頭產生環節、收集運輸環節到末端處置環節的閉環管理,以提供生活垃圾減量化、資源化和無害化服務,建立“前端收集一站式,循環利用一條鏈,智慧監管一張網”的生活垃圾分類治理全鏈條體系。它試圖通過以下四種方式實現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一是居民垃圾分類投放的數字化。公司將其自有的小程序推廣到居民中應用,基于線上的便捷交互,使居民足不出戶便能參與垃圾分類回收,并對居民回收可利用廢棄物、有害垃圾存量及其獲得公益金額度、環保積分兌換等進行數據統計。二是公司在垃圾收運與處置環節的在線監管。借助線下物流系統與監控平臺,對垃圾收運時間效度、每天的垃圾收運量、垃圾回收工作效率等加以實時監控與數據統計。三是垃圾分類處置的數字化。企業對垃圾的處理信息,包括垃圾數量、可回收物存量、垃圾回收利用率等,在不同時間節點進行大數據分析和場景展示。四是政府購買服務的量化考核。通過垃圾分類數據的共享與數字化展示,企業可以更好地呈現服務效果,推動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與數字城市建設。“虎哥回收”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平臺與治理過程,為研究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創新提供了絕佳案例。
(二)資料獲得
本文所用資料主要通過定性的參與觀察、深入訪談、文獻分析等方法獲取,主要包括三個部分:一是對“虎哥回收”的運行背景、取得成效和現實問題等通過實地走訪、座談、專題研討等形式進行收集,這是本文資料的主要部分。調查對象有30多人,其中包括區政府分管負責人、區城市管理主要負責人、所在街道相關負責人、浙江虎哥環境有限公司負責人和員工及居民等。二是通過參與式觀察獲取資料,即實地考察村居社區垃圾投放、回收、分揀和處理狀況,實地參觀“虎哥回收”總倉以及虎哥智慧化管理平臺的后臺處理和數據分析等。三是通過現場索取和網上查閱獲得的各種文字資料,主要包括企業宣傳畫冊、會議記錄、工作報告、媒體新聞報道等。
三、數字化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的三種路徑
浙江“虎哥回收”依托督導檢查、物流運輸、處理設備與后端集約公司等線下設置,打造且運營的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系統,堅持數據賦能與科技支撐,以數字化推動垃圾治理模式創新,實現了垃圾分類處置流程與利益主體關系的重構。“虎哥回收”主要通過以下三種方式助推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治理模式創新。
(一)數字化延展治理機制立體循環
市域生活垃圾分類是城市人居環境改善與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有效舉措,其本身就是蘊含著前端分類投放、中端分類收運與后端分類處理等不同階段的復雜運行系統,需要提升激勵、動員、宣傳、考核等不同治理機制的效能。如何發揮多元化治理機制的統合作用,提升垃圾分類環節之內的分類效果以及實現分類環節之間的融合,一直是困擾生活垃圾分類制度落實與提升垃圾分類治理效能的主要難點。“虎哥回收”依托垃圾分類數字管理平臺,構建了生活垃圾全生命周期的智慧化監管網絡,實現了垃圾從源頭產生、收集運輸到末端處置等不同環節的閉環管理。這種閉環式管理的全過程監管系統與垃圾分類處置有效銜接體系,借助智慧化監管網絡,提升了激勵、監控、考核等機制在垃圾分類不同環節中的治理效能。譬如在中端分類收運階段,依托物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技術,對垃圾運輸過程中的作業車輛進行全過程實時管理,實現運輸車輛車載視頻和清潔站、轉運站等設施視頻監控的聯網,在線監控運輸車輛狀態、垃圾收運量、設施環境質量,用數字化手段覆蓋垃圾中端運輸中的管理盲區,讓垃圾分類收運完全展現在線上監管與數字化考核之下。在垃圾末端處置環節,根據數字化平臺統計的資源化組分信息、資源化去向信息、有害垃圾信息、末端企業管理信息等后端信息模塊,全景式展示垃圾分類處置路徑與治理效果,可以全方位、科學化與精確性考核企業處置垃圾的“三化”成效。根據企業的統計報表顯示,虎哥公司2019年“虎哥”生活垃圾減量共計9.2萬噸,資源化率達95%以上,無害化率達100%。這為政府對企業的評估、考核提供了直觀依據與量化標準。
尤為重要的是,“虎哥回收”通過大數據分析與智慧化監管系統,建構出一種“一體化循環機制”,實現了不同治理機制“鏈條化”延展,推動垃圾不同分類階段之間的有效融合。在前端分類投放階段,“虎哥回收”借助“一呼百應”回收平臺、居民生活垃圾分類投放信用評價平臺、垃圾分類情況數據分析等數字化手段,持續培育居民的垃圾分類習慣、推進垃圾分類投放與溯源性跟蹤,為垃圾分類收運與處理奠定了基礎。在中端分類收運階段,“虎哥回收”對垃圾運輸過程中的作業車輛進行全過程實時管理,保證全程分類收運無盲區,保證后端垃圾分類處理有序開展。在末端分類處理階段,“虎哥回收”通過對易腐垃圾進場數量、處置數量和利用去向進行監管,處理站點數據監測并預警,提升了垃圾分類處理的科學化與有效性。
(二)數字化實現治理主體關系重構
構建以政府為主導、以企業為主體、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環境治理體系,是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建設美麗中國的根本保障。然而,垃圾分類實踐中的制度設置不合理與政府越位或缺位、企業自主性弱且盈利能力不強、公眾參與意愿低以及三者之間的關系失衡,是城市環境治理體系現代化進程難以深入推進的問題所在。“虎哥回收”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以“虎哥智慧化管理平臺”為依托,構建垃圾分類、清運、處置等信息系統與數據庫,把后臺垃圾分類數據對接市區政府管控平臺,實現居民參與、企業運營與政府監督等治理主體角色的準確定位,推進政府主導、企業主體與居民參與的關系優化與結構化合作。
一方面,數字化為各垃圾分類主體角色定位與作用空間提供技術支持與制度保障。按照政府主導、企業主體、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環境治理體系的要求與設計,政府、企業與居民需要各司其職:政府負責購買、監管與考核,企業負責垃圾分類業務日常運作,居民需要積極參與垃圾分類。數字化技術和平臺為落實和完善現代化環境治理體系提供了技術支持。政府購買服務、監督考核的指標化與數字化,需要數字化治理方式及其數字化精準呈現,而“虎哥回收”垃圾分類數據庫主動對接政府管理平臺,政府可以隨時查詢、監管整個回收網絡運行及其數據結果,強化了政府監管標準化與精準化。居民則可以通過“一呼百應”線上呼叫平臺,快速呼叫專業回收人員“虎哥”入戶帶走可回收與有害垃圾等“干垃圾”,并通過APP賬戶“環保金兌換”系統得到可以線下兌換生活用品的環保金,提升了居民的垃圾分類意愿。
另一方面,數字化治理平臺優化治理主體關系,建構緊密型垃圾治理共同體。政府主導、企業主體、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現代化環境治理體系,不僅要求各主體遵從各自的角色定位和作用空間,也需要推進治理主體信任關系與治理共同體建設。數字化治理通過數字化展示、指標量化與方便快捷等優點,與治理主體之間的合作更為開放與緊密。數字化治理平臺直觀展現與數字化指標量化反映,可以讓政府與企業之間的市場化契約關系更加信任,企業與居民之間的互惠關系更為積極。例如“虎哥回收”實施居民垃圾分類二維碼定點跟蹤與評價、視頻監控清運車輛與場所、末端監管垃圾資源化利用與企業運營情況,對垃圾收運時間效度、每天的垃圾收運量、垃圾回收工作效率、資源化利用率等加以實時監控與數據統計,可以直觀呈現“虎哥回收”垃圾分類治理效能,也為政府購買服務與指標考核提供依據。“虎哥回收”數字化治理實現了資源回收系統與環衛清運系統的有效融合,串聯起了“企業-居民-社區”與“居民-社區-政府”的生活垃圾分類互動網絡和生活垃圾分類抽離系統。
(三)數字化推進治理目標多元融合
數字化技術手段實現了垃圾分類理念、過程與方法的根本轉型。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是治理主體借助數字化技術實現垃圾分類目標,重構治理結構與主體關系、創新治理方法的過程。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不僅需要治理垃圾分類數據,也需要基于垃圾分類數據而對數字加以組織和運用,“強調數據為治理構造了一個新的治理場域,推動治理主體以一種新的觀念和視角去重新審視社會治理”。①這種基于“對數字的治理與基于數字的治理”的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分析框架,在關注垃圾分類數據及其治理價值的同時,需要重新審視數字技術對垃圾分類治理理念、治理結構、治理方式、治理效能的重構,以及由此引發的基層社區治理模式與城市環境治理體系的現代轉型。
在以數據為本的數字化治理邏輯下,數據成為治理行動依據和治理目標的外在導向。垃圾分類的數字化與指標化,在“垃圾”物的處置、“主體”關系建構與“基層”秩序規范之間搭建起融合關聯,呈現治理目標一體化態勢。以數字為導引的垃圾分類治理,圍繞垃圾處置的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展開,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情況的量化與大數據分析,可以直觀呈現垃圾分類治理過程與成效,為提升垃圾分類治理效能提供了依據,亦為“垃圾”處置提供了精準定位和科學依據。“虎哥回收”工作人員在采訪中談道:“在梳理整個垃圾分類的過程當中,最終是把所有的量化指標全部以數字化方式呈現出來。”對垃圾分類數據的整理,不僅可以量化垃圾分類企業的運營情況,為政府購買服務與指標考核提供依據,重新建立以數字為中心的監管模式,以及搭建數字串聯企業-政府-居民的關系鏈;而且通過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可以提升社區居民的參與意愿和環保意識,推進基層社會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例如“虎哥”公司以“虎哥”形象與隊伍為基礎,在塑造虎哥回收員、虎哥分揀員等分工人員的基礎上,拓展出“虎媽”“虎娃”等延伸隊伍以及組建垃圾分類黨員巡檢隊伍和流動宣傳隊伍,發動黨員擔任“輔助桶長”,通過包區巡檢、包戶宣傳等方式,上門開展“現場教學”,形成鄰里互相學習、監督的社區氛圍。
“虎哥”公司實施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形成了指向垃圾治理成效“基于數字的治理”與應對監管考核的“對數字的治理”兩種融合性治理邏輯,以及導向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的治理目標。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數字化創新治理,為切實推進市域現代化治理提供了檢驗切口與實驗“窗口”,也實現了垃圾分類處置、治理主體關系與基層秩序等治理對象及其目標的“一體”統合推進。
四、結論與討論
建立健全線下線上融合的資源循環利用體系,推進垃圾分類與資源化利用,是解決“垃圾圍城”問題與實現城市生活垃圾“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處理目標的有效方式。自2000年城市生活垃圾分類試點開始,中國的垃圾分類治理效果一直備受詬病。為破解城市垃圾分類困境和治理難題,進一步提升垃圾分類治理效能,互聯網、大數據、智慧平臺、區塊鏈等數字化技術,各類智能分類回收裝置、公眾號、小程序、智慧管理平臺等數字化手段,被廣泛應用到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治理的進程之中。在加快數字化發展與建設數字中國,推動智慧型城市與數字化生活新圖景建設等社會背景下,中國城市生活垃圾分類儼然已經進入數字化治理新時代。
數字中國的建設與智慧城市的打造,驅動生產、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變革,使數字化成為助推生活垃圾分類治理創新的重要引擎,如下頁圖2所示。“虎哥回收”依托智慧城市打造、數字社會建設以及良好的物流系統,充分融合線上數字化治理系統與線下分類回收利用體系,建立起“前端收集一站式,循環利用一條鏈,智慧監管一張網”生活垃圾分類治理全鏈條體系,實現了生活垃圾分類與資源化利用的有效銜接。“虎哥回收”的數字化治理體系運行,以線上監管與線下物流融合、前端分類簡約與后端利用集約結合、數據精準分析與智慧化監管整合等方式,實現了“四個融合”,即:生活垃圾分類回收網絡與城市環衛清運網路的“兩網融合”,線下收運與線上智慧監管的“雙線融合”,前端分類投放、中端分類收運與后端分類處理的“過程融合”,以數字化治理串聯激勵、監管、考核、宣傳的“機制融合”。“虎哥回收”的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以數字化技術和數字化治理平臺為依托,推動激勵、監管、考核等治理機制的精準化及其作用“鏈條化”延展,理順了政府、企業與社會之間的結構性關聯,通過大數據分析的垃圾分類信息數據指標量,推動了垃圾分類、主體關系與基層善治的目標合體,達成從垃圾分類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到市域治理現代化的轉型提升。
數字賦能是現代社會發展的新引擎,帶來社會的整體性變革與系統化轉型。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是互聯網、大數據等新技術在垃圾分類領域的應用。以數字化助推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治理創新與模式轉型,能夠優化分類投放、分類收運、分類處置的處理體系,有效達成垃圾分類“無害化、資源化、減量化”的處置目標,助推城市環境治理現代化甚至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數字化技術介入提升了垃圾分類治理的精準化和科學性,實現了垃圾分類治理邏輯重塑。數字化技術及其應用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實現了“垃圾”流動過程的優化與“主體”利益關系的重構,也需要一定的社會基礎作為保障。數字化技術的場景應用、推廣擴散以及數字化助推垃圾分類治理創新的持續性,需要清運系統、監督人員等線下設施基礎和制度保障,也需要居民環保參與、社區組織網絡等社會基礎加以支撐。
數字化技術的社區嵌入及其有效運轉,是“技術-人-社會”相互適應與協調的過程,缺少居民的環保參與、社區社會組織的廣泛動員、垃圾分類與家庭事務的有效銜接等社會基礎,會導致數字化技術的社區懸置與“數據為本”的數字化治理基礎空虛化。居民環保意識難以激發,社會組織力量參與受到政府與企業主導型合作結構的影響,以及政府考核企業服務的指標化與企業考核垃圾治理的指標化,難以觸動個人消費意愿和家庭消費方式等產生垃圾的生產生活方式,無法從根源上減少生活垃圾生成。數字化技術在生活垃圾分類處理中的推廣與應用,是市場與政府合力推動的結果。如果社會力量被動參與到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進程之中,將很難對垃圾分類的技術應用、場景呈現、目標生成、評價標準等治理要素產生實質性影響,并會阻隔生活垃圾分類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如何應對消費主義無孔不入與深入毛發的影響,真正實現社會力量參與的垃圾治理結構,以及切實克服數字化技術的內在弊端,依然考驗著城市生活垃圾分類治理和資源化利用體系的運行能力。
另外,本文只是對社會企業實施的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進行了分析,還未擴展到市域垃圾分類數字化治理范疇,可能會限制本文某些觀點的適用空間。對垃圾分類的智慧網或數字治理過程的分析,可能會忽視垃圾分類的線下治理網、社會機制運作、人與技術之間的深層次關聯、數字化技術內在弊端等相關議題。這些問題將是后續研究需要重點考察的內容。
責任編輯:胡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