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てもらう」句的恩惠性表現

張曉威

（大連外國語大學日本語學院 遼寧 大連 116044）

迄今為止，關于日語授受表達的研究有很多。其中最早的是松下（1930）把動詞和后續「くれる」「やる」「もらう」總稱為“利益態”，提出以授受句式特征為中心的“恩惠性”這一概念，認為“恩惠性”表現主要是利益所得者[1]131-143。語言學界關于授受構句的研究主要圍繞「～てもらう」句恩惠性的受益者來分析。

一、「～てもらう」句的前人研究

迄今為止，對「～てもらう」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其句式以及語義進行歸納、分類上。例如：益岡（2001）把「てもらう」句式分為「使役型てもらう」句式與「被動型てもらう句式」[2]1。森田從“恩惠賦予”的角度出發，將「～てもらう」句的語義歸納為“利益的自主授受”“依賴·命令”“麻煩（迷惑）”“尋求許可”四種語義[3]201。山田又進一步從漢日對比的角度，分析了使役表達與「～てもらう」句之間的相輔關系，并且設置場景，調查了中國人日語學習者在習得「～てもらう」句的問題點。庵（2012）指出日語的授受表達出了表示物的授受，也表示恩惠的授受，即表示恩惠性[4]11-118。益岡（2001)指出授受補助動詞的恩惠性是從授受本動詞中萌芽而來，并且授受的對象對于主語來說一定是主語所期待所要求的東西[2]2。「～てもらう」句所表達的恩惠性主要體現在“恩惠·利益”方面。意思是動作行為者為了話者而做出的動作，通過這個行為動作的實現話者受到好處、利益、恩惠，總的來說恩惠性就是話者受到的利益、好處。

日語當中的授受表達從其句式特征分析，同被動表達類似，都是一種有標的句式。對于中國人日語學習者來說，無外乎用“給”與“得到”兩個詞語就能找到日語授受動詞與漢語的對應關系。但是，當授受動詞作為補助動詞時，涉及其中包含的利益、恩惠關系，學習者極易出現誤用的情況，尤其是“てもらう”對應的漢語可以是“請”“讓”“叫”“要”“托”“找”，與使役表達的漢語意思有相同之處時，使得學習者難以熟練掌握其用法。

二、「もらう」的特征和恩惠性表現

「もらう」意為“給”。物品移動的方一般是“第三人稱→第二人稱或第一人稱”，或“第二人稱→第一人稱”，或“第三人稱→第三人稱”。

庵（2001）提出「もらう」的視點在主語（受益者）上，即「もらう」的受益者是主語，并且還要滿足主語是說話者或者跟說話者關系親密的人[4]116-118。也就是說，「もらう」是以承受方即話者為主語表示物體授受的動詞。下面兩個例句當中A句主語是“私”，B句主語“私の弟”。

（1）私は花子に本をもらった。（庵，2001：123）

（2）私の弟が太郎にお金をもらった。（庵，2001：123）

從移動方向來看，A句中的“本”是從ニ格“花子”到主語“私”移動。B句中的“お金”也一樣，是從ニ格“太郎”到主語“私の弟”移動。“本”和“お金”都是具體物。圖1為移動關系：

圖1 庵（2001）：「もらう」的移動方向

（3）益岡（2001）指出，「～てもらう」句表達受到恩惠這一語義源于動詞「もらう」，授受動詞不僅僅表達物體所有權的移動或改變，還強調授受的對象通常是接受者希望得到的物體，因而產生恩惠之義[2]3。圖1所示，「もらう」的移動對象都是具體物，但是由下面例子[5]看出未必都是具體物。

（4）いわゆる「浦チョン」の三和が、夏休みをもらったが、金も無く行くところも無く相変らず航空隊住まいをしていると、…（山田（2001）：91）

間もなく水野は、海軍航空本部囑託という正式の辭令をもらい、（3）それからは、霞ケ浦航空隊での、練習生、予備學生の採用試験の都度立會って、応募者の手相骨相を見る事になった。（山田，2001：91）

（3）、（4）的主語得到的分別是“夏休み”和“辭令”。由此可見「もらう」的移動對象也可以表示“抽象名詞”。森田（1989）指出，「もらう」強調的是具體物的授受，但是也可以進一步表示行為動作的授受[6]108-113。（3）、（4）的“夏休み”和“辭令”都是主語想要得到的。「もらう」包含「恩恵·感謝」的主觀感情。益岡（2001）也指出，「もらう」句萌芽出「恩惠」表現，因此也能說明「～てもらう」句的「恩惠」表示[4]116-118。

（5）a.脅迫狀を受け取った。

b.脅迫狀をもらった。（益岡，2001：28）

益岡（2001）指出（5）中的“脅迫狀”對于主語（接受者）來說不屬于好的東西，所以（5）b句用「もらう」就很難成立。

（6）幼稚園で病気をもらってきた。（森田，1989：201）

（7）風邪をもらう。（「広辭苑」）

（6)、（7）兩個例句中主語得到的分別是「病気」「風邪」，很明顯主語并沒有得到什么利益或者恩惠。從上面兩個例子可以看出很難判斷「もらう」的恩惠意識。因此本論文不會沿用「～てもらう」句的恩惠意識是由「もらう」的恩惠意識擴張而來。

三、「～てもらう」句的特征和恩惠性表現

動詞て形后面加上“もらう”，作為補助動詞使用，表示“請別人做某事”。主語從“別人”那里得到的不是具體的物品，而是一個動作。此時「～てもらう」句不僅表示先行動詞代表的行為的授受，還表示利益，恩惠的授受。動作移動的方向一般是“第三人稱→第二人稱或第一人稱”，或“第二人稱→第一人稱”，或“第三人稱→第三人稱”。

一般認為，「～てもらう」句的基本構造如圖2所示：

圖2 庵（2001）：「てもらう」的移動方向

即YがXに(Zを）「～てもらう」與「～てもらう」句相關的行為都是基于主語意愿的行為。但是在「～てもらう」句中也有跟主語意愿無關的行為，是被動的從對方接受的行為。

（8）私は先生に褒めてもらった。（李，2003：112）

（9）私は先生に叱ってもらった。（李，2003：113）

(10)それ以後は決して私をたよってもらっては困る。（森田·松柾，1989：110）

(11)その狹い部屋にピアノなんか置いてもらっちゃ大変だよ。（森田·松柾，1989：110）

（8）、（9）就是其行為與主語意愿無關，卻從行為結果中得到恩惠的表現[7]。（8）、（9）主語話者得到的行為分別是“褒める”和“叱る”。（10）、（11）主語話者得到的行為分別是“たよる”“置く”。從（8）、（9）可以看出,雖然其行為并不是行為話者意愿得到的，但其行為都可以看作主語話者得到恩惠。雖然（9）中主語話者得到的是“叱る”，但是對于主語話者來說也表達恩惠性。但是（10）、（11）中，主語話者在得到“たよる”“置く”的同時，隨之也得到了“困る”“大変”。這種行為就不是恩惠性的表現。因此我們可以看出「～てもらう」句意思的基本構造是“行為+恩惠”，但是當伴隨的結果有“麻煩（迷惑）”的時候就不表示恩惠性。

授受動詞表示恩惠性的時候可以テ形動詞可以是自動詞，所以像下面例句一樣也有「Zを」不存在的情況。

（12）私は田中さんに自宅へ來てもらった。（庵，2001：125）

（13）彼はみんなのために死んでくれたのだ。（庵，2001：125）

恩惠的接受者可以不用「Yに」來表示，可以用「Yのために」這種形式來表示。

（14）—（16）體現了「～てもらう」句和使役句共同的特點，都有施動者和受動者[8]69。

（14）パソコンを壊したのは君だから、弁償してもらうよ。（楊玲，2008：35）

（15）時間に遅れた理由をみんなの前で説明してもらった。（楊玲，2008：35）

（16）仕事の失敗の責任をとってもらいたい。（楊玲，2008：35）

代替使役形的「弁償させる」「説明させる」「とらせる」而使用「～てもらう」句，不僅僅可以緩解說話者和聽話人之間的緊張感，這也是「～てもらう」句恩惠性本質的一個體現。

補助動詞「～てもらう」并不一定與主語的受益有關，其機能的本質在于表示主語從施動者處承受自己所期待的行為，這一機能與說話者對聽者的行為要求，感謝，為對方著想的語氣相關聯。而一般認為的「～てもらう」句的主語受益并不是來自「てもらう」句的自身機能，而是與其前接動詞的意義特征及句中，上下文的信息有關。

A.私はきのう田中君を辭めさせた。（奧津·徐，1981：99）

B.私はきのう田中君にやめてもらった。（奧津·徐，1981：99）

上面兩個例子翻譯成漢語都是“我昨天讓田中辭職了。”奧津·徐（1981）給A的「させる」表現命名為尊大使役句，給B的「～てもらう」句命名為謙讓使役句。[9]

即我們之前講過「てもらう」的受益主體是主語，但是在B句當中，不僅僅強調說話人“私”是否強制讓聽話者“田中”辭職，表現更多的是說話者“私”對聽話者“田中”心情的一種照顧。在實際的請求行為中，用「～てもらう」句更能表現出對“田中”心情的照顧，使辭職這個決定權看起來像是在“田中”手上，其辭職這個結果看起來也像是“田中”自己選擇的。

“恩惠”都屬于個人主觀上所認定的語意概念，不能將「～てもらう」句的語法功能與語意概念相混淆。“恩惠”屬于「～てもらう」句的形式功能。

從以上分析可知「～てもらう」句這一表現，可以看作日本人站在別人立場上考慮問題，為對方考慮的話語表現方式。「～てもらう」句除了表示物的“交付與接受”這層意思外，還集中表現了日本人的恩惠意識，即使該物不是接受者想要得到的，也表現說話人的恩惠意識。使、讓、叫等用法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無法避免的，日本人為了減輕聽話者的負擔，會盡量避免使用強制命令等話語方式，進而以更加委婉的話語方式來代替。

四、結語

本文從授受本動詞「もらう」出發，詳細探討了「もらう」句的特征及恩惠性，進一步考察了「てもらう」句的恩惠性表現。授受表達在日語學習中是重點也是難點，了解掌握其使用特征，才能更好地指導我們學習日語，更好地交流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