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中貴州省醫務人員心理健康狀態及其影響因素分析

張 群，周 于，向 慧△，羅 禹，覃 青，黃 穎，楊 慧，楊正貴

(1.貴州師范大學心理學院，貴陽 550025；2.貴州省人民醫院心理科，貴陽 550002)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是一種急性呼吸道疾病，臨床表現以發熱、乏力、干咳為主，會出現缺氧、低氧狀態，傳染性極強。世界衛生組織將COVID-19疫情列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并宣布COVID-19已經在事實上構成了全球大流行。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醫務人員在抗擊疫情的同時將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生命威脅。醫務人員可能會產生不同程度的焦慮、抑郁、睡眠障礙、急性應激障礙(ASD)和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等癥狀[1-3]。LEONARD等[4]發現，免疫系統在慢性壓力和抑郁的影響下會受到嚴重損傷。GILL等[5]發現，PTSD患者免疫系統存在過度的炎性反應，而過度的炎癥免疫活動會導致PTSD患者的健康狀況下降。因此，COVID-19疫情可能會損害醫務人員的身心健康，導致醫務人員免疫力下降。為了對醫務人員進行有效的心理干預，本研究對貴州省內醫務人員進行調查，旨在了解醫務人員的心理狀態，為制訂醫務人員的心理干預方案提供理論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根據貴州省衛生和健康委員會要求，本著自愿原則，通過問卷星二維碼和填寫紙制問卷的形式，對貴州省內各市、自治州衛生健康局組織轄區內各級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和183家發熱門診(其中108家定點救治醫院)醫務人員進行心理健康問卷調查。剔除標準：(1)答題時間小于或等于150 s；(2)填錯的數據；(3)有缺失值的數據。所有調查結果均嚴格保密。2020年2月14日至3月6日，共收集問卷23 573份，有效問卷22 681份，有效回收率為96.2%。其中，男5 438名(24.0%)，女17 243名(76.0%)；年齡20～60歲，平均(32.44±8.05)歲，≤40歲18 984名(83.7%)，>40歲3 697名(16.3%)；高中及以下學歷508名(2.2%)，大學(大專、本科)21 706名(95.7%)，碩士及以上467名(2.0%)；未婚6 828名(30.1%)，已婚15 853名(69.9%)；醫生7 857名(34.6%)，護士12 005名(52.9%)，其他人員包括醫技、疾控人員共2 819名(12.4%)。本研究將部門分為一線科室和非一線科室，其中一線科室包括呼吸內科、感染科、發熱門診和院感科共1 337名(5.9%)，非一線科室共21 344名(94.1%)。

1.2 方法

采用自評問卷方式，按統一指導方法完成以下調查項目。(1)基本情況調查表，包括：性別、年齡、學歷、婚姻狀況、所在科室、職業等。(2)廣泛性焦慮障礙量表(GAD-7)[6]，該量表根據過去2周的狀況評估參與者的焦慮癥狀，每個條目0～3分，總分為7個條目的分值相加，總分范圍0～21分。評分標準：0～4分表示沒有焦慮癥狀，5～9分表示存在輕度焦慮癥狀，10～14分表示存在中度焦慮癥狀，15～21分表示存在重度焦慮癥狀，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3)患者健康問卷抑郁量表(PHQ-9)[6]，該量表根據過去2周的狀況評估參與者的抑郁癥狀，每個條目0～3分，總分為9個條目的分值相加，總分范圍0～27分。評分標準：0～4分表示沒有抑郁癥狀，5～9分表示存在輕度抑郁癥狀，10～14分表示存在中度抑郁癥狀，15～19分表示存在中重度抑郁癥狀，20～27分表示存在重度抑郁癥狀，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4)斯坦福急性應激反應問卷(SASRQ)，該問卷是國際上評估ASD的常用問卷之一[7]。SASRQ中文版由候彩蘭翻譯，賈福軍、李凌江審校，由多個分量表組成，包含30個關于ASD癥狀的條目，分別構成了分離性癥狀(10個條目)、對創傷事件的反復再體驗(6個條目)、對創傷事件的回避(6個條目)、激惹癥狀(6個條目)、社會功能損害(2個條目)。參與者根據過去1周的體驗進行填寫。計分方法：每一條目均按照0～5分6級評分。0分即“沒有體驗”，5分即“總是體驗”，總分范圍為0～150分，分數越高，代表ASD癥狀越重。各條目分數總分可以反映ASD的嚴重程度。總分40～56分表示存在中度ASD，≥57分表示存在重度ASD。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SASRQ中文版[8]的 Cronbach′s α系數為0.930，各維度 Cronbach′s α系數為0.729～0.812(P<0.01)，重測相關系數為0.980(P<0.01)。

1.3 統計學處理

2 結 果

2.1 醫務人員焦慮、抑郁及ASD情況

醫務人員中，有焦慮癥狀7 234名(31.9%)，平均得分(8.25±3.43)分；其中，輕度焦慮5 396名(23.8%)，平均得分(6.56±1.26)分；中度焦慮1 371名(6.0%)，平均得分(11.84±1.48)分；重度焦慮467名(2.0%)，平均得分(17.32±2.10)分。有抑郁癥狀6 507名(28.7%)，平均得分(8.77±3.81)分；其中，輕度抑郁4 672名(20.6%)，平均得分(6.88±1.47)分；中度抑郁1 274名(5.6%)，平均得分(11.54±1.39)分；中重度抑郁430名(1.9%)，平均得分(16.82±1.37)分；重度抑郁131名(0.6%)，平均得分(22.81±2.43)分。有ASD 1 182名(5.2%)，平均得分(60.87±19.49)分；其中，中度ASD 602名(2.6%)，平均得分(46.72±4.89)分；重度ASD 580名(2.6%)，平均得分(75.57±18.03)分。

2.2 影響焦慮、抑郁及ASD評分的因素分析

焦慮評分在性別、年齡、部門和職業上有明顯差異(P<0.05)，見表1。抑郁評分在性別、年齡、婚姻、部門和職業上有明顯差異(P<0.05)，見表2。SASRQ總分在性別、部門和職業上有明顯差異(P<0.05)，見表3。

表1 影響焦慮狀態評分的因素分析

表2 影響抑郁狀態評分的因素分析

表3 影響ASD評分的因素分析

2.3 焦慮、抑郁與ASD的相關性分析

焦慮、抑郁評分與SASRQ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均呈正相關(P<0.001)，見表4。

表4 焦慮、抑郁與ASD的相關性分析(r)

3 討 論

3.1 不同特征人群心理狀態比較

貴州省22 681名醫務人員，其中31.9%存在焦慮情緒，28.7%存在抑郁情緒，均以輕度為主，僅5.2%存在ASD。這可能是因為貴州省的疫情相對較輕，同時本研究的取樣時間主要集中在2020年2月14日至3月6日，在這個時間段，政府領導的各項隔離、防護措施到位，對醫務人員的各種關愛措施出臺，全國疫情得到初步控制，COVID-19患者和疑似病例均送到指定的定點醫院，從而大部分醫務人員在疫情中的心理健康程度表現較高，應激反應小。ASD的占比雖然不高，但1 182名醫務人員的絕對人數還是值得重視。

本研究還顯示，不同性別、職業、部門在焦慮、抑郁及SASRQ評分上均存在明顯差異(P<0.05)，不同年齡在焦慮、抑郁評分上均存在明顯差異(P<0.05)。此外，抑郁評分在婚姻狀態上存在明顯差異(P<0.01)，但在焦慮和SASRQ評分無明顯差異。分析原因：(1)女性醫務人員比男性更容易緊張、焦慮、抑郁，這與王魯文等[9]、BRYANT等[10]研究結果基本一致。這可能與不同性別在神經生物學上的差異有關[11]，女性遇到壓力更易出現情緒應對，還可能與不同性別受到的社會支持程度存在差異有關。(2)不同職業的醫務人員心理狀態存在明顯差異。進行事后比較發現，醫生、護士和其他人員在焦慮、抑郁和SASRQ評分均存在明顯差異(P<0.05)，且3個量表分數均是護士>醫生>其他人員。這與萬云高等[12]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可能由于三者與患者接觸的程度不同，護士與患者的接觸比醫生更密切，而其他人員則很少與患者進行直接接觸。此外，護士多為女性，年紀普遍偏小，比較敏感，心理承受能力較低；護士文化水平相對較低，對疾病相關知識的了解較少，也會加重其負面情緒。(3)一線科室人員的3個量表評分明顯高于非一線科室，這與CHEN等[13]研究結果基本一致。可能是由于呼吸內科、感染科、發熱門診和院感科作為COVID-19疫情的一線科室，感染的風險更高，承受的壓力更大有關。(4)40歲以上的醫務人員在焦慮、抑郁評分上均低于40歲及以下的醫務人員，這與歐陽娜[14]研究結果基本一致。這可能是由于40歲以上的醫務人員具有15年左右的工作經歷，很多為高級職稱，經驗豐富，心理承受能力比40歲以下的醫務人員大。40歲以下的醫務人員一部分剛結婚生子，孩子尚小，有繁重的家庭負擔，而他們又是醫院的主力軍；并且，一部分醫務人員可能工齡尚短，經驗不足，在面對嚴重疫情時缺少合適的心理應對方式，這可能會使他們更加的焦慮、抑郁。在SASRQ評分上沒有明顯差異，可能是因為貴州省疫情較輕，不同年齡的醫務人員接觸患者的概率都不高。(5)未婚人員的抑郁評分明顯高于已婚人員，這與ROBLES等[15]研究結果基本一致。該研究表明，親密關系可以間接影響壓力、健康和社會關系，已婚個體的幸福感和生活滿意度比未婚個體高；與已婚個體相比，未婚個體的死亡率更高，患心血管疾病、癌癥、肺炎、流感等疾病的概率更高。

3.2 焦慮、抑郁與ASD的相關性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焦慮、抑郁評分與SASRQ總分及各維度評分呈正相關，這與張文凱等[16]研究結果基本一致。說明焦慮、抑郁和ASD關系緊密，且相互影響。當個體出現ASD時，會伴隨出現焦慮、抑郁負面情緒，而焦慮、抑郁個體的ASD會更嚴重[17-18]。研究表明，社會支持可以有效降低焦慮、抑郁和急性應激反應水平[19]。

3.3 在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中醫務人員心理干預工作建議

從社會人口學角度，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醫務工作者心理干預對象重點應該放在護士、女性、單身、年齡小于40歲及一線的醫務人員。雖然醫務人員ASD發生率僅5.2%，但絕對人數有1 182名。SARS疫情3年后仍有4%的醫護人員存在較明顯的創傷后應激癥狀[20]。因此，應對COVID-19疫情這種級別的公共衛生災害，后期應針對量表篩查顯示異常的醫務人員做跟蹤回訪工作，使一線醫務人員了解PTSD，及時獲得幫助。

COVID-19疫情是一次遍及全國乃至全世界的重大疫情，以多種方式快速傳播并引起了極大的恐慌。截至2020年3月10日，貴州省共確診146例，屬于COVID-19低發區，與云南、海南等部分省份情況相似[21]。本次對貴州省醫務人員的大樣本調查可以為類似省份醫務人員有針對性的心理支持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