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



“山高路遠,村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一方面,希望他們能去外面打工掙錢,漲見識;另一方面,村里要脫貧、要發展,又需要年輕人……這平衡的度實在很難把握!下派的這些選調生干部,來得正是時候啊!”云南省昆明市東川區阿旺鎮小營村的村支書陳蓮芳說著村里的現狀。吳瑩、馬睿、楊晗、韓趙晶、彭麗葉、和一恒……他們分別畢業于北大、清華、人大、上海交大等國內一流名校。2018年,隨著脫貧攻堅逐步深入,他們被輪換下派駐村。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們給村里帶來了什么?又收獲了什么?
選調生是公務員錄入的一種。20世紀90年代后,經濟大潮席卷中國,許多精英更愿意“下海”而非進入政府機關,一度導致公務員素質無法匹配發展需求,基層更難以吸引人才回歸。組織部門出于現實考慮,激活選調生機制,有計劃地從高等院校選調品學兼優的應屆畢業生到基層工作,作為干部后備人選進行重點培養,前提是要在基層工作兩年以上。1965年至2004年,全國招錄選調生總量為7萬多名。據不完全統計,2004年之后,每年穩定增長的選調生將近1萬名。
和一恒,29歲,畢業于北京大學,碩士學位,2019年4月入駐昆明市東川區舍塊鄉九龍村,任第一書記、駐村工作隊隊長。從昆明出發到舍塊鄉開車需要7個小時,從鄉政府到村里不通公路,如果要前往,得步行,走6個小時以上。
2018年,隨著整個鄉的易地扶貧搬遷,九龍村也遷往了東川區城里。和一恒曾跟著村醫嘗試到原來的村里看看,走過幾次都沒有成功,自己完全跟不上村醫的步子,走了兩個多小時后已經累癱了,九龍村還在云峰之間遙遙相望。“我是幸運的,入駐時,全村都已經搬出來了,細想想,那些之前的駐村扶貧干部是如何開展工作的,難度可想而知。這一路上還全是高山螞蟥,一想起,就頭皮發麻……”和一恒感嘆。
如今的九龍村民已全部住進了城里的安置小區。和一恒的主要工作是走訪和引導培訓村民就業,使其努力融入新的城市生活。
馬睿,28歲,畢業于上海交大,碩士學位,2019年3月入駐昆明市東川區阿旺鎮小營村,任第一書記、駐村工作隊隊長。對于一個理科生來說,他最大的感想是技術和人才才是改變鄉村落后的根本。
馬睿一來村里,可讓60多歲的老支書如遇救星一般。電網改造時,“小馬你去看看!”;水管改道時,“小馬你去開個會!”;廁所改建時,“小馬你去驗收一下!”;要在電腦上完成上報材料時,“小馬,你來,你來!”
2020年9月,整個阿旺鎮都已經實現脫貧,馬睿也被調到鎮上,掛任鎮黨委副書記。村里還保留著馬睿的宿舍,根據分工,馬睿依舊掛鉤聯系小營村,因此他還會經常回到山上。他說:“一年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回想自己同學很多都已經年薪50萬元以上了,心里也會泛起一絲絲漣漪,但一回到村里,看到村里的變化,哪怕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宿舍,也會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吳瑩,27歲,畢業于人民大學,碩士學位,2019年4月入駐昆明市祿勸縣九龍鎮麻地村,任第一書記、駐村工作隊隊長。她在職的單位是昆明市教體局,所以一到村里,更多的關注點會在孩子身上。她說,曾聽說過村里的孩子唱歌特別好聽;曾看到過村里的孩子畫畫特別有天賦;曾和村里的孩子賽跑,更是被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后……但村里學前教育薄弱,孩子們的才華沒有被很好地引導,更不能被山外的世界看到。于是,她和同時駐村的同事朱琳商量著:“我們能為孩子們做些什么呢?”
她倆向教體局提出建議“能否辦一個村幼兒園”……她們的建議正好與云南省“一村一幼”政策一拍即合。經過一年多的努力,麻地村的第一所幼兒園終于開學了。2020年9月1日這一天,吳瑩專門去了學校。她說:“能為孩子們做成一件事,這是我駐村最大的收獲了。”
選調生們所在的村子在2020年已經全都脫貧了。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人生的一段經歷或者說是完成了一個短暫的“使命”;但對于村莊來說,“我們希望有更多像他們一樣的年輕人回來……”每一個堅守在村里的老支書都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