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首飾制作的工藝基礎及藝術特征

楊吳偉

（麗水學院中國青瓷學院，浙江麗水323000）

一、引言

陶瓷因人類的生活所需而產生。早在原始社會，就有古人把打孔后的陶珠經顏料涂繪燒制成型，將其串起戴在身上作為裝飾，可以說陶瓷首飾是最早的首飾品種之一。到了現代，陶瓷首飾設計已成為首飾設計領域里一個新興獨立的方向。陶瓷材質在造型、色彩、文化內涵等方面具有豐富的表現力，享有“綠色首飾”的美稱。相關研究表明，陶瓷材料會釋放一定的微量元素，佩戴于身體上有益于人體健康。陶瓷原料取材方便，泥料可塑性高，裝飾手法多樣，釉料品種豐富，陶瓷生產制作成本低，價廉物美，有利于首飾的大眾化……可以說陶瓷首飾有非常大的發展空間。

青瓷首飾是陶瓷首飾設計的一個重要分支。青瓷因為“質如玉、明如鏡、聲如磬”的藝術特征一直為人們所喜愛。18 世紀時，“英國人Josiah Wedgwood 將碧玉瓷片嵌在當時稱為cutsteel 的金屬板中，制成的飾品曾流行于歐洲大陸”[1]，這可謂是最早期的青瓷首飾了。

二、青瓷首飾的設計要素

1.色彩元素設計

青瓷是釉的色彩語言的裝飾性表達。青瓷釉色種類豐富，青釉是單純至極的青色，卻又是極富變化的青色。釉屬于半透明釉質，帶有一定的乳濁性，主要是由氧化鐵經高溫還原反應來發色。釉中氧化鐵含量、釉層的厚薄及瓷胎土色均會影響它最終的色彩呈現，釉料配方中其他金屬氧化物成分、比例的差別也會影響釉色的變化，所有這些因素使青瓷色彩展現出豐富性。它從深到淺、由藍向綠，包含的色階范圍很寬泛，除著名的粉青、梅子青外，還有影青、豆青、天青、灰青、月白青等釉色，故單純的青瓷首飾色彩并不單調。純粹的釉色，在簡單的器物造型上，與泥土的自然肌理發生著共鳴。這種有微妙變化的自然色彩之美和玉石的天然美感有相近之處，青瓷自古與玉結緣，古人制瓷就有仿玉之意，現代青瓷首飾制作尤為凸顯此用意，故以瓷代玉的設計形式非常常見。

2.造型設計

造型，是首飾設計的核心。在青瓷首飾造型的設計中必須要講究形與色的和諧搭配，體現出青釉的特點。根據可裝飾的范圍，青瓷首飾的種類很多，包括發飾、耳飾、掛飾以及配飾等，例如：發卡、耳墜、項鏈、掛墜、戒指、手鏈、手鐲、腳鏈、胸針、紐扣以及其他佩戴品、掛件。在具體設計時，需要根據佩戴對象的特點和需求來制定造型方案，結合裝飾功能設計造型，重點突出青瓷簡潔、純凈、溫潤、雅致等藝術特點。造型形態可以點、面、體為主，點主要體現為青瓷珠、釉滴的形式；面主要體現為瓷片的形式；體主要是以立體形態的形式呈現，可做鑲嵌、串連、承托等多種形式的設計。

3.材料配置設計

青瓷作為一種材料進入首飾設計領域，單單材質的表現力是不夠的，因此在設計過程中探索各種材料的結合運用至關重要。因泥土具極強的可塑性、豐富的造型能力，其成品能滿足與多種材質如金屬、木材、布藝、玻璃、樹脂等的結合需求，通過鑲嵌、粘結、包裹、熔融、編織、穿插等多種形式，呈現出豐富多彩的造型設計。這些材料和青瓷的結合過程全部需要手工來完成，但這也讓青瓷首飾的手工意味更加濃厚。青瓷是極具人文韻味的瓷器品種，因此青瓷首飾也要凸顯這種氣質。在探索各種材料結合運用的過程中，材質、肌理、色彩以及結合的形式都非常重要，應塑造出清新淡雅的品位來，以免落得俗氣而喪失了青瓷之韻。

三、青瓷首飾的制作工藝

1.手工成型

青瓷首飾的制作主要以手工成型為主，部分形態可借助模具制作。瓷珠的制作有手工搓制和模印兩種方式，其中圓珠主要以手工搓為主，用手反復揉搓才能保證珠子飽滿圓潤的形態，待其稍干后，再借助工具在中心掏出孔洞；異形珠子主要用模具壓印，尤其珠面有紋樣的珠子，大多是借助模具壓印后修整打磨拋光。瓷片首飾可根據設計形狀切割泥片制作成型，但這種方式會導致泥片薄而小，干燥和燒成的過程中易變形，給后期的鑲嵌、穿插或串連帶來困難。因此，很多瓷片首飾都是用燒成的瓷器來裁切，尤其是器物的底面部分，該部分的瓷片往往釉層較厚，溫潤如玉，最具美感；并且，將燒好的瓷器根據所需形狀來切割打磨，不存在變形的問題，更利于后期的鑲嵌、拼接等工藝的進行。單獨掛件可在泥片切割打磨后再雕刻裝飾或直接制作成型，或將其翻成模具，這樣就可進行反復壓印，批量制作。其他的形態則可根據造型要求，通過拉坯、手捏、注漿、模印等方式完成，也可多種方式結合，靈活運用，以求能達到最佳的制作效果。

2.裝飾工藝

青瓷首飾的裝飾步驟在成型過程中同步完成，裝飾工藝的選擇最主要是為了突出青瓷釉質特點。青瓷釉呈半透明狀，坯體表面的凹凸對比可以形成積釉和出筋的效果。利用這個特點可做多種效果的設計，例如鏤雕、刻花、浮雕、堆花、捏花等，凸顯青釉的特點，韻味十足。另外根據胎色和釉色的差異，可做露胎工藝裝飾。根據釉質透明的特點還可以做泥土扭曲、褶皺、開裂等一些自然肌理的裝飾。哥窯青瓷釉面開片的工藝特點，也可在設計裝飾過程中加以應用。總之，可將凸顯青瓷意趣的裝飾方式運用到設計制作中去，以求得青瓷首飾精致典雅的效果。

3.施釉要求

施釉對于青瓷制作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步驟，突出釉色和釉質的特征是青瓷首飾設計的重要表現內容。厚釉是青瓷溫潤釉色的基本要求，青瓷首飾的施釉方式要根據具體物件的需求來確定，具體有蘸釉、刷釉、浸釉等方法。瓷珠、掛片等需要通體上釉的以浸釉為主，將整顆珠子或坯件浸滿釉后再掏去中間孔洞中的釉料。需要注意的是，以浸釉法施釉時釉料的相對濃度要高一點，才能達到釉層厚度要求。只需單面施釉的瓷片類適合采用蘸釉或刷釉的方法，需注意的是一定要多次涂刷，并且每一層都要涂抹均勻，以免燒成后釉色不均勻，或釉層不夠厚，影響其最終的效果。

4.裝燒方法

青瓷首飾多為體量較細小的坯件，為了能達到細節美觀和佩戴舒適的要求，在燒制過程中就會有一些特殊要求。在陶瓷燒制過程中，坯件接觸棚板的部位不能有釉，因此去釉露胎的部分由于沒有釉層的保護會顯得粗糙不精美，青瓷首飾作為精致的藝術品必須要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瓷珠、掛片、掛件等直接以繩類穿掛的部分，需要用高溫鎢絲穿起來掛燒。用于鑲嵌、粘貼或者包邊的坯件，對其與其他材質連接的部位做露胎無釉處理，無釉部位作為和棚板的接觸面進行擺燒。另外，青瓷釉滴是一種特殊效果，它是由于燒窯爐溫超過了釉熔融附著胎體的臨界點，導致釉水從瓷胎上剝離，滴落至窯板上而形成的結晶物，這些釉滴自然凝結，往往具有較大的弧度坡，釉面較鼓，釉色晶透，似玉非玉而神勝于玉[2]。釉滴無胎，故釉無形體可附著，僅為釉料堆積自然成型。釉滴的出現原本是偶然，后來人們刻意為之，用釉堆積直接燒制釉滴，這種燒制極其特殊。目前的操作方法是，在氧化鋁墊板上多層堆滴流動性較小的高濃度釉料，經高溫熔融自然形成液態形狀釉滴，這可謂是瓷釉與火的鬼斧神工。

四、龍泉青瓷首飾的藝術表現

青瓷首飾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龍泉青瓷飾品。龍泉青瓷記述著中國千年文明進程，是中國人精神文化的重要載體，時刻昭示與文化不可分割的關系，具有自己獨立的文化場域特征[3]，因此，龍泉青瓷首飾創意設計尤其要突出文化的意味。龍泉青瓷文化的核心可以追溯到中國傳統哲學中儒家和道家都推崇的“天人合一”思想。龍泉青瓷的釉色是天地山水之色，即大自然最本源的色彩，古代匠人正是將對龍泉甌江源頭的青碧山水的感悟注入到青瓷器物的制作中，才成就了青瓷色本自然的意韻，無形中契合了“天人合一”、與自然共生的美學思想。龍泉青瓷首飾的設計也正是圍繞這一美學思想而展開的。在龍泉，不同的設計者釉的配方都不一樣，即使外形可做到相仿，但釉很難復制，釉是龍泉青瓷區別于其他瓷種的特征，這正是龍泉青瓷釉色的獨特性。如今龍泉青瓷飾品中最常見的設計之一，就是表現釉色的飾品設計。形態不是飾品最重要的元素，它可圓，可方，可異形，這都不能代表作品的本質，絕美的釉色才是器物最精彩的部分（如圖1 所示）。在此基礎上，設計者們繼續拓展形象內涵，設計出一系列既突出釉色之美又有形態之意的龍泉青瓷風格作品。如名為《冰清富貴》的飾品（如圖2 所示），粉青純釉釉片加銀飾工藝手工打造出簡潔大方的富貴鎖形項墜，它既是瓷也似玉，盡顯青瓷溫潤、純凈的釉質特征，又寓意富貴吉祥。名為《夏·荷》的飾品（如圖3 所示），半月形的粉青純釉釉片，意為銀荷花浮于湖上，彰顯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姿態。濃濃的綠釉片，宛如湖水，仿若讓人置身于寧靜淡雅的境界，使人忘卻俗物勞形；古典吉祥蓮花紋樣，與傳統龍泉厚釉相得益彰。飾品可以讓人盡情體味那時而婉約朦朧，時而晶瑩剔透，時而靜如止水的藝術之美。

圖1 突出釉色之美的龍泉青瓷飾品

圖2 龍泉青瓷飾品《冰清富貴》

圖3 龍泉青瓷飾品《夏·荷》

龍泉青瓷委婉含蓄的秉性還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圓滿、中和之美。孔子論玉說：“夫玉者，君子比德焉。”古人往往以玉比德，給予了玉以崇高的特殊含義。龍泉青瓷敦厚溫潤、閑散清遠的類玉釉色，正符合了古人喜玉的傳統[4]。以瓷代玉設計的形式（如圖4 所示）在現代青瓷首飾設計中也得到廣泛應用，它遵循了青瓷與玉的特性——素雅、寧靜、含蓄。上乘的青瓷青翠滋潤、瑩澈剔透，猶如美玉，它不會絢麗奪目，但會耐看、養眼，青瓷的天然去雕飾的特性，不招搖、簡潔、隨形，這些性質本身和玉在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玉石珍貴，不可再生，昂貴的價格讓很多消費者望而卻步，而有了瓷的替代，飾品的價格更加親民，同時，青瓷自然溫潤的性質在情感上也給人更強烈的親切感。釉滴飾品也深受人們喜愛（如圖5 所示），龍泉釉滴首飾之所以能成為一種與玉石及其他寶石媲美的陶瓷飾品，得益于龍泉青瓷得天獨厚的梅子青和粉青兩種釉色，這兩種釉色像極了翡翠玉石中的深翠色和淺翠色，很好地用瓷釉模擬出了玉石的色澤[5]。在燈光或陽光下打量釉滴時，釉滴清潤玉翠，聚沫攢珠的氣泡折射出寶光，讓人一時模糊了釉與寶石的界限。

圖4 以瓷代玉的飾品

圖5 釉滴飾品

五、結語

青瓷的人文氣質可以彰顯個人品位和生活情趣，精心設計的青瓷首飾更是富有個性特點，青瓷的韻味使它少了一絲商業氣息，多了一重文化氣息和親和力。瓷器本身所蘊含的自然氣息、手工情感和技藝更是充滿溫情。玉自古以來就被中國人所喜愛，因其色澤不似金銀奪目，質感通透上善若水，更因其氣節高尚如君子，與中國人秉性相同，溫雅卻不失傲骨，平淡卻不平庸。青瓷首飾擁有如玉的色澤和質感，“愛玉是文化，更是氣節，這也是青瓷首飾追求玉色玉質之緣由。玉石資源日益稀缺的今日，通過陶瓷等工藝來滿足人們對玉飾追求的渴望無可厚非地成為一種新方式”[6]。最古老的青瓷藝術在現代依然有頑強的生命力，也必將在未來的藝術舞臺上展現新姿。充分發掘青瓷文化資源，是其實現更好發展的必由之路。青瓷首飾體量雖小卻能展示出青瓷藝術別樣的姿態。憑借其獨特的色彩、形態和文化魅力，青瓷首飾必將為更多的人所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