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鑫 (河南大學 475000)
陳寅恪先生曾言:“中國文化造極于趙宋之世。”事實正是如此,在古代中國沒有任何一個朝代可以和宋代比民富民樂,在宋代隨著生產力的逐步提高和商業政策的改變,城市得到了巨大的發展,與此同時市民階層不斷擴大,市井文化也蓬勃發展,北宋時的汴京是當時全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畫家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為我們展現了宋代市井文化的繁榮場景,市民文化的形成多種多樣。瓦舍之中百戲薈萃,雜技、雜技、講史、說書、皮影,散樂等無所不包。思想意識和藝術品味的多元,都呈現出宋代文化的平民化,世俗化和文人化。當時在都市的街頭巷尾,活躍著一些講史說書的藝人,他們不僅是故事情節的傳布者,也是文學作品的豐富者、參與者和創造者,而生活在市井中的普通民眾也成為了文學藝術的直接欣賞者和接受者。宋人對美與生活的品味給當時的文壇來自整個藝術生活都帶來了一種新的氣息,新的品味與新的活力。
這些審美的高峰都來自于充滿著自由氣氛的文化藝術,都來自于經濟社會和物質文明的高峰。宋朝政治開明,社會寬松,經濟繁榮,生活富足。那里的市井、雅集、茶市、書院、山水畫這一切呈現出的美學水準,絕對可以證明宋代是一個最講究生活與品味的朝代,一直有人說,宋代是一個非常具有現代氣質的時代,這種時代氣質是指每位市民的生活質量。宋朝市民推崇的四般閑事:燒香、點茶、掛畫、插花。雖然沒有上下,但是有著琳瑯滿目的美食,層出不窮的娛樂,繁華的都市生活,文化藝術和精神領域的多種供給,宋朝百姓的生活狀態很像當下我們生活的感覺。
宋代文人很多,本身就是藝術家,不僅擅長詩詞歌賦,而且精通音樂,繪畫,書法成就斐然,世所公認。面對紛擾的外部世界,他們還多存隱逸之心,熱衷于園林山水。宋代文人即使在朝為官,也并不全是整日追逐財富與名利,心中依然向往自然、留戀山水,宋朝是中國和東方乃至世界最好的知識分子典范,文人讀書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找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讓自己過得悠閑,讓自己有一種嶄新的智慧去面對生活的快樂。另一方面,由于大宋王朝實行重文輕武的基本國策,宋代文人在宋朝的社會地位相當高,大多都是集權利、富貴、與文化于一身的達官貴人,整日的養尊處、優舞文弄墨或許就是他們的真實寫照。因此不少學者也將宋代文人的生活歸結為慢生活的象征。同時宋代文人的生活條件也極其優越,在這種優越的條件下就有閑情逸致來飲酒作樂,寫詩作畫就成了宋代文人的一大愛好。總之時事造就英才。如果說春秋戰國時期的社會動蕩造就了百家爭鳴的學術繁榮景象,那么宋代的經濟繁榮和政局的穩定同樣也造就了文人。宋代文人擁有著宋代社會最優質的文化資源,他們也受封建統治者的保護,社會地位極高。文人的生活品位也體現在他們的住所與室內陳設上,點茶、焚香、插花、掛畫被宋代文人合稱為生活四藝。這是當時文人雅士追求生活情趣的一部分,這四藝是將嗅覺,味覺,觸覺與視覺融為一體并互相呼應。文人的日常生活也提至了藝術境界,室內陳設大都簡而不陋,美而不俗。這與現代人追求的生活美學、講究個人品味與生活態度極為一致,亦與當今的東方美學主流意識不謀而合。
古代美學到了宋代,洗去了大唐的大紅大紫,留下了簡單化一的古樸、純粹。但極簡并不意味著簡單,在摒棄了形式上的追求后,給人們留下了更大的空間去回應自己內心對美的追求,這種追求便是對自然的向往。這種極簡主義的藝術風格的形成與當今社會的審美美學緊密相連。當時宋代文人和士大夫主張崇尚自然的美學觀點,強調回歸宇宙本體的和諧與自然,追求平淡自然的情趣韻味,并把這一切提高到了哲學的高度,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人們的生活,這使得宋代家具、室內陳設的布置等方面簡單到了極致。連宋朝皇帝陵墓也是極簡之極。包括很多宋朝名臣也都是推崇簡樸的皇帝,提倡無為而治更是提倡自然與簡樸,所以送至家具很多是以就地取材的軟木作為輔料,比如竹子藤條等。宋朝時候把家具的多余元素都進行了刪除,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宋代的大多數家具造型都極為簡潔精煉,幾乎沒有可以再簡化的地方了。宋代家具樸素的造型、干練的風骨、格調素雅、色彩渾穆、線條瘦勁,無論是制作工藝還是審美水平都達到了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的境界。宋代家具工整簡潔,儒雅樸素之美,成為了中式家具的典范。
不僅如此,宋朝時期由于程朱理學成為了統治者的官方哲學,并影響著人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其”存天理,滅人欲”的禁欲思想對當時的服飾與裝飾都產生了重要影響,并影響到當時的審美形式與意識形態。統治者提出務從簡譜、不得奢靡。不少文人志士也提倡服飾要追求樸實簡潔,因此宋代的服飾與裝飾大都色彩單調,細膩浸潤,樸實無華。把簡潔質樸,色彩淡雅作為審美的標準,這也是極簡之風的一個表現。
通過對宋代的家具陳設和服飾的簡單介紹,由此可以看出宋朝推崇極簡主義的審美方向,在很多地方與西方的極簡主義是不謀而合的。宋代家具的精致裝飾一般都是在椅子桌角這類比較低調的地方,常常結合傳統紋樣提煉造型,確實為我們現代家具與室內陳設提供了大量的借鑒與參考。很多新中式家具也都直接沿用了宋式風格,不僅是因為造型美觀大方,對現代家具戶型來說也更加符合現代審美。現如今人們的生活節奏逐步加快,精神壓力猛增,如果能夠將宋文化中的極簡主義與崇尚自然之風運用于現代居家環境設計之中,必然會使人們的生活變得簡單與悠閑。
不少專家和學者都普遍認為送宋文化的審美要領先世界一千年。的確,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也正是由于這樣的盛世才造就了宋代獨特的美學觀念,這種獨特的美學觀念在宋代以前也絕無僅有。在宋代,不僅文人有著高雅的藝術素養,而且市民大眾的藝術審美也空前高漲。如何將宋文化的審美特征運用到室內設計中來,這應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課題。在現代,宋代極具現代性的審美傾向越來越受到大眾的喜愛,特有的慢生活節奏也受到廣大文藝青年的追捧,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關注簡潔風或中式風的居家裝修。那些精美的中式家具充滿著復古感,韻味十足,直到現在這些家具仍然存在于我們生活的各個角落。宋代美學要求簡潔純粹,力求表現自然之美,而現代家居就完全可以效仿這一做法,復制這一風格。這種內斂天真,色彩淡雅的裝飾可以讓整個室內充滿清淡雅致之感,亦可以展現出主人的文人氣息。現代人在工作與生活中面臨著諸多壓力,這種淡而不浮的裝飾風格不僅可以使人的心靈得到凈化與洗滌,而且在緩解人的精神壓力方面也發揮著獨特的作用。
生活在開封的我無時無刻地能夠感受到宋代極簡之美的存在。開封市的鉑爾曼酒店就很好的運用了極簡主義美學,在其酒店的燈光設計中,室內燈飾大多采用黑色鐵藝燈體與純色羊皮紙面罩的結合,只在餐廳等少部分公共區域使用水晶燈。該酒店的設計師善于把簡單的事情做到極致,從細節入手,通過考究的紋理設計與工藝處理,將宋代之雅與現代審美完美結合,從而形成了開封鉑爾曼如同穿越時空一般的典雅藝術。
學會欣賞宋代美應該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傳統的宋代家居具有無窮的魅力,不斷的吸引著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去發現與探索。在現實中,若能將這些中式文化元素融入到現代社會的室內空間設計中來,這樣既能夠滿足人們的情感需要,又能夠推動新中式設計與東方設計的衍生。現代人回歸生活的本質就應該摒棄一些繁榮與花俏,簡約而充滿韻味的宋代家居環境,正好迎合了現代人的這一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