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女作家蓉子與潮州鐵枝木偶戲的情緣

流行于廣東潮州一帶的鐵枝木偶，也稱鐵線木偶，或陽窗紙影戲。

所謂鐵枝木偶戲，即在演出時，用木偶身上的鐵絲操縱完成各種動作。因其發源于潮州地區，亦被稱為潮州木偶戲。潮州鐵枝木偶戲，是一種富有地方特色的藝術，也是木偶戲中稀有的文化遺產 。

最早的鐵枝木偶由紙影戲發展而來，表演方法大致雷同皮影戲，藝人們操縱偶像在透明的箱子里面表演，陽窗紙影由此得名。20世紀初，潮州一帶的鐵枝木偶戲班紛紛參照當時的戲劇舞臺，改用繡簾作為幕布，臺上再擺上小桌子、小道具用于表演，偶身也改用木頭削制，曲調改唱潮劇曲目，至此潮州鐵枝木偶戲初步形成。

1954年，潮安源香紙影班首次赴京參加全國13個省的木偶戲調演，演出劇目為《唐僧收三徒》，之后紙影班作為木偶戲五個品種之一留京演出。據丁言昭《中國木偶史》記載，1955年廣東省文化局在廣州舉辦廣東省民間藝術會演，已有潮州的紙影戲參加演出。1993年，潮安金石龍閣木偶劇團曾應邀參加奧地利第十五屆國際木偶藝術節，在歐洲引起了轟動，成為中國民間藝術的一朵奇葩。

潮州木偶團的老團長多次帶領團隊出國演出，與新加坡女作家蓉子的父親結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誼。當年蓉子的父親曾有意讓女兒幫助老友，支持這門技藝不要失傳。蓉子得知老團長之子陳培森成為潮州鐵枝木偶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可是木偶團家族6人已無演出，各自謀生，不操此業。她多番思考，認為只有進學校，把藝術傳承下去，才能生生不息。既完成父親心愿，又使家鄉寶貴的文化遺產得以代代相傳。

蓉子不但是企業家，還是出版三十多本著作的著名作家，也是慈善家和社會活動家，在新、中兩國屢獲殊榮。她出生在中國潮州金石鎮陳厝隴，8歲隨姨母也是養母漂洋過海到馬來亞與養父團聚，婚后定居新加坡。或者因潮州人有經商基因，或者為她從小家貧四處打工，蓉子有極強的商業才能。改革開放后，她到闊別27年的潮州故鄉探親，被生身父母、姐妹兄弟等至親牢牢吸引，從此不斷往返于新加坡和中國。如今，她常駐蘇州新加坡工業園區和常熟等地，創建了幾家全科診所，擔任公司董事長和經理。

事業有成，她不忘回饋社會，報答故鄉，她對教育尤為熱心。1991年以她為代表的海內外賢達鄉親，在潮州市潮安區金石鎮捐資建立龍閣小學。之后她便把龍閣小學的繼續發展視為己任，不斷捐資完善學校建設和設備，助教獎學，并為小學立“不忘本、不忘責任、不忘求進”的校訓。她說：“我自幼失學，又離鄉遠離親人，唯愿鄉村有好的學習環境。”

2014年，她提出潮州鐵枝木偶戲進龍閣小學的倡議，并先后出資30萬。這個倡議既出于幫助這項技藝老藝人的生活和技藝傳承的意愿，又希望藉此豐富校園文化生活，使學生了解、重視并傳承國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增強民族文化自信。

蓉子的倡議得到龍閣小學校長賴秋涌的積極支持，動員學校行政和教師同心同德開展這項活動。“鐵枝木偶”進校園，這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有人說，這是不務正業，學校就應該好好讓學生讀書，有人說，學這個過時的“老爺戲”沒用，最終搞不出什么名堂，誤人子弟。但對蓉子來說，一向是認準了事，必定要實現。

賴校長和老師們積極宣傳，鼓勵同學報名。蓉子特別聘請潮州鐵枝木偶戲非遺傳承人陳培森，親赴龍閣小學任教。學校每星期安排3次下午放學后，約一小時左右時間開展鐵枝木偶培訓學習。剛開始從基礎課學起：教的是操縱木偶的推，拉、提、撥、抖等基本動作;在此基礎上，上提高班，學習劇目，把人物動作和音樂唱腔、節拍融合在一起，盡量做到人偶合一。學校成立了“龍閣小學潮州鐵枝木偶戲學生實踐工作坊”和“龍閣小學潮州鐵枝木偶戲學生表演團”，表演的戲目有傳統有現代。木偶戲在方寸之地演繹出萬千氣象，一個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角色通過同學們手中的3根鐵枝，就能在舞臺上飛天遁地、舞刀弄槍，仿佛活了過來。傳統的如潮劇《井邊會》《桃花過渡》片段、《潮州大鑼鼓》，現代戲有宣傳孝心的《常回家看看》，配合抗疫活動的《老鼠和牛的對話》，警示戒毒的《報應》等，還有些兒童劇，無論傳統還是現代的，宣傳的都是正能量。

學校在充分保證正常學習的前提下，木偶團參加了區、市、省各級政府組織舉辦的表演和比賽活動。從2015年開始獲得市二等獎算起，年年榮獲各種獎項無數，最突出的是獲得廣東省第六屆中小學生藝術展演一等獎和廣東省項目式學習一等獎，突出的成績引來了中央電視臺和廣東電視臺等多家媒體的采訪。蓉子聽到賴校長不斷向她報告的喜訊后，“曾獨坐落淚”！

蓉子不但支持鐵枝木偶進校園，她還資助學生開展書法、美術、音樂、表演等各項藝術活動。在蓉子的支持和賴校長帶領全校師生共同努力下，龍閣小學成為當地廣受贊譽的名牌小學，陸續獲得了潮安區藝術教育特色學校、潮州市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示范學校、廣東省藝術教育特色學校、首批廣東省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學校等多個榮譽稱號。

2014年至今，7年的堅守，砥礪奮進。龍閣小學如今已培養出會表演鐵枝木偶的同學三百多名。陸續畢業，陸續培養，潮州鐵枝木偶代代傳。學生們通過學習和到各地表演木偶戲，增長了識見，開闊了視野，提升了為學為人的自信。他們對中華傳統文化的熱情，也帶動了家長對傳統文化的興趣和認同。

筆者曾在潮州牌坊街看過蓉子專門為來自海內外的作家和教授們安排做的鐵枝木偶表演。圍觀的人里外三層。只見幕簾開啟，表演的小學生們提著鐵線，他們神情專注，隨自己所操縱木偶戲中角色起舞，其認真投入令人動容。

今年10月，龍閣小學舉辦了建校30周年隆重慶典。所編選的《情系龍閣》完整記錄了30年來，蓉子和校領導及師生共同努力的成果，其中專題展示的校園文體技藝成績，令人欣喜贊嘆。校慶不久，11月，龍閣小學被教育部認定為“國家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藝術傳承學校”。

賴校長自豪：“這是7年來學校開展鐵枝木偶戲傳承獲得的最高榮譽！”

蓉子喜極：“今日熬出好成績，否則不知如何面對家長們！”（白舒榮，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香港《文綜》雜志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