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成志段錦云孫佚思
(1蘇州大學教育學院心理學系,蘇州215123;2南京師范大學蘇州實驗學校,蘇州215000)
以往學者們從不同角度探討了建議采納(advice-taking)的內部機制(段錦云,古曉花,孫露瑩,2016),而對建議類型研究較少。本研究將面子與建議采納融合,補充建議類型的新分類方式,探討不同面子類型建議對建議采納的影響及內部機制——感知面子威脅、感知建議質量的中介與公開性的調節。
建議采納是指決策者參考他人提供的建議并形成最終決策的過程(Bonaccio&Dalal,2006)。決策情境由三個部分組成:決策者(judge)、建議者(advisor)和建議(advice),Sniezek和Buckley(1995)提出的決策者-建議者系統(judge-advisor system,JAS)的應用最為廣泛。建議采納的前因變量可從建議者特征、決策者特征、任務類型、建議類型四個方面概括。
中西方對面子(face)有不同定義。朱瑞玲和楊國樞(2005)認為面子是個體認知到重要他人的評價并形成具有人際意義的自我心像。而Goffman(1955)認為面子是個人由于他人對其作為之肯定所獲取的正面社會價值。
Brown和Levinson(1978)提出,交際中說話雙方同時面臨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被威脅的可能,讓個體覺得沒有面子的行為即“威脅面子行為”(face threatening acts,FTA),并概括了“積極面子威脅”和 “消極面子威脅”,后發展為面子威脅(face threat):如沖突、批評、競爭、反抗、嘲笑、命令、指責、辱罵等行為導致的個體公共形象或該個體形象受損(Hodgins&Liebeskind,2003)。于是,學術界將“面子威脅”視作一種客觀存在。與該客觀存在匹配的主觀認知(Carson&Cupach,2000)即感知面子威脅(perceived face threat),一般被定義為個體因某種社會交往中他人給予的回饋而覺察到的負面自我心像,或與之相關的自我價值感和心理體驗(朱瑞玲,1987)。其本質上屬于認知范疇,受到三大要素的影響:情境,如公開性、溝通雙方社會距離和權力差距等;行為特質,如行為或事件的性質;個體特征,如個體的人格特質、身份、認知風格等 (Kim et al.,2009)。當個體感知到面子威脅,面對面子事件時,為了挽回自己或他人面子,或為了避免丟面子而表現出來的外顯行為反應,即面子工夫(facework)或面子整飾(face management)(朱瑞玲,1987)。
因此,面對面子威脅事件,個體存在面子敏感的差異,且存在面子顧慮、感知面子威脅的認知,以及最后做出面子工夫的外顯行為。Toomey(2005)的面子磋商理論(face negotiation theory)也提出,外在的情景、文化以及個體人格特征變量,通過沖突雙方對自己、他人面子的顧慮的中介傳導,影響個體的面子工夫行為。
以往建議采納的研究對建議類型的關注較少,且將面子問題與建議采納結合的研究更少。而現實生活中的建議采納,決策者與建議者之間的建議與采納過程屬于一種特定的社會交往情境,其中必定會涉及面子問題。尤其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給建議作為一種工具性行為,屬于生活中常見的支持性互動(Goldsmith&Dun,1997),他人建議能夠提高決策者的決策質量。前人研究也表明,建議可以威脅面子,其被視為約束了決策者的自主性、行動的自由,或者建議本身傳達了不適當且不討人喜歡的信息(Wilson,Aleman&Leatham,1998)。根據Brown和Levinson(1978)的面子威脅理論,交流雙方可能存在一些“威脅面子行為”(FTAs),其中包括導致聽話人的消極面子、積極面子受損的FTAs。而建議過程中,不同類型的建議因為涉及面子問題,可能會影響建議采納程度。
面子理論存在兩個概念:有面子和損面子。陳之昭和楊國樞(2006)定義有面子是個體知覺到他人的贊美即積極反饋。損面子則是個體知覺到他人的批評即消極反饋(周美伶,何友暉,楊國樞,余安邦,1993)。結合積極/消極反饋面子類型與JAS范式中的建議類型,對建議類型進行新的分類:給予積極反饋后呈現建議為給面子建議,不給予任何反饋直接呈現建議為直接建議,給予消極反饋后呈現建議為損面子建議。朱瑞玲(1987)研究證明,中國人失面子時,會有情緒的不平衡,因此損面子的決策者會加重其情緒的不平衡。Van Swol(2011)的研究也發現,決策者的情緒積極性越高,通過信任這一中介,其建議采 納 的 程 度 越 高。另 外,Hooge,Verlegh和Tzioti(2014)指出,負性情緒減少建議采納,因此消極反饋可能使損面子的決策者減少其建議采納。綜上,提出假設H1:給面子建議的建議采納程度較高,損面子建議或直接建議的建議采納程度較低。
段錦云等(2016)研究表明,自尊越高,建議采納越低。Baumesiter等(1989)認為,自尊量表能夠測量兩種自我呈現風格:保護或者增強自我意象,這種自我意象等同于測量個體給予自我有利評價的程度。高自尊得分者樂于冒險、關注良好品質、善于使用一些策略,且渴望他人對自我的關注,使用自我增強的自我呈現方式;低自尊得分者不愿意冒險、關注避免壞的品質、避免一些策略的使用,且不愿意吸引他人對自我的關注。即高自尊者自我增強,低自尊者保護自我。而人們一般采用積極行動來獲得面子,采用謹慎策略來保住面子(黃光國,1985),即爭面子行為和護面子行為,類似于Bozeman和Kacmar(1997)的印象管理策略:印象增強、印象保護。綜合而言,兩種行為十分類似。增強策略的自我意象等同于爭面子行為,目的是使積極自我評價增多;保護策略的自我意象等同于護面子行為,目的是防止自我評價被破壞或降低(王軼楠,2006),其中爭/護面子屬于一種感知面子威脅時的外顯反應。由此我們可推測,自尊不同的被試在面對不同面子類型的建議時會采用不同的自我呈現方式和爭/護面子策略:高自尊者采用爭面子策略,低自尊者采用護面子策略。因此可推測,爭面子的決策者建議采納程度低于護面子的決策者。三種建議類型中,給面子建議的面子威脅程度最低,決策者較少爭/護面子,因此研究對比直接建議與損面子建議,損面子建議的面子威脅程度大于直接建議。
綜上所述,對低自尊決策者而言,面對面子威脅越高,越傾向于護面子,建議采納越多,因此低自尊決策者對損面子建議的采納更高;而高自尊決策者則傾向于爭面子,對損面子建議的采納更低。因此,提出假設H2:低自尊決策者對損面子建議的建議采納程度高于直接建議;高自尊決策者對損面子建議的建議采納程度低于直接建議。
Goldsmith和MacGeorge(2000)研究表明,決策者對禮貌形式的建議感知到更多對面子的尊重,且更多對面子的尊重感知與感知建議質量正向相關。而感知建議質量與感知面子威脅負相關,且建議內容或者風格能夠影響面子工夫,能夠減少或者增加面子威脅的感知和建議質量(Caplan&Samter,1999)。由于消極反饋使決策者感知到更少的尊重,同時感知到更多的面子威脅和更低的建議質量,因此可推測,決策者對三種建議類型有不同程度的面子威脅感知,也有不同程度的建議質量感知,給面子建議的質量得分最高,感知面子的威脅最低(Mac-George,Lichtman,&Pressey,2002)。因此,提出假設H3a:感知面子威脅:損面子建議>直接建議>給面子建議;感知建議質量:給面子建議>直接建議>損面子建議。
H3b:建議類型通過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建議質量影響建議采納。
此外,Kim,Wilson和Anastasiou(2009)認為感知面子威脅這一認知因素受到情景因素的影響,如情景的公開性、社會距離差距等。情景的公開性越大,感知面子威脅的程度越大。Carson和Cupach(2000)研究表明,被投訴者對公共情況的投訴比私下情況能夠感知到更多面子威脅。Tedeschi(2013)也指出,不同公開性情境下決策者面子威脅的敏感度不同,公開情況能夠感知到更多面子威脅。因此,提出假設H4:公開性通過調節感知面子威脅影響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的作用。公開情況能增強建議類型對感知面子威脅的影響,非公開情況削弱建議類型對感知面子威脅的影響。
采用3(損面子/直接/給面子建議)×2(公開/非公開)被試內設計,檢驗材料的有效性。被試為24名在校大學生(M=22.67,SD=1.007),其中男生11人。被試依次隨機完成3道題:考試掛科(Goldsmith&MacGeorge,2000)、選擇工作、選擇出游方式(段錦云等,2013),然后隨機呈現一條建議,之后呈現公開/非公開2個決策情景。建議類型的面子威脅程度和情景公開性采用9點量表評分。
數據分析結果發現,三種建議類型間存在顯著差異(F(2,21)=173.7,p<0.001,η2=0.94)。面子威脅程度(給面子得分):損面子建議M=2.60,直接建議M=5.19,給面子建議M=7.58。事后檢驗結果差異均顯著(p<0.001),分別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情景一差異顯著(F(2,21)=12.879,p<0.001,η2=0.55),給面子得分:損面子建議M=2.42,直接建議M=5.17,給面子建議M=7.52。兩兩比較差異均顯著(p<0.001);情景二差異顯著(F(2,21)=141.797,p<0.001,η2=0.93),給面子得分:損面子建議M=2.83,直接建議M=5.19,給面子建議M=7.77。兩兩比較差異均顯著(p<0.001);情景三差異顯著(F(2,21)=116.215,p<0.001,η2=0.92),給面子得分:損面子建議M=2.56,直接建議M=5.21,給面子建議M=7.46。兩兩比較差異均顯著(p<0.001)。對公開性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差異顯著,t(46)=12.435,p<0.001,Cohen’s d=26.09。公開場景(M=7.67)的公開性高于非公開場景(M=2.88)。預實驗結果證明實驗材料均有效。
探討不同面子類型建議對建議采納的影響,自尊與建議類型的交互是否影響建議采納,且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建議質量是否存在中介作用。
3.2.1 實驗設計和被試
采用3(損面子/直接/給面子建議)×2(高/低自尊)的組間設計。選取95名大學生作為被試(M=22.09,SD=2.04),其中男生50名。被試在裝有實驗程序的電腦前,獨自閱讀指導語并完成實驗。
3.2.2 實驗過程和材料
實驗由電腦決策部分和紙筆部分組成。紙筆部分由自尊量表、感知面子威脅量表和感知建議質量量表組成,均為7點評分。自尊量表(Rosenberg,1965)共10題。 根 據MacGeorge,Lichtman和Pressey(2002)的研究可知,感知面子威脅的測量共2個項目,如“該建議讓我感覺到自己的面子受損”。感知建議質量共4題,如“建議者提供的建議對我的最終決策有影響”。電腦決策部分呈現和預實驗相同的三個情景,每個決策情景有A、B兩個選項。將被試分成三組分別接受不同面子類型建議。決策者先完成自尊量表,然后完成初始決策,接著呈現相反的建議和相應的建議內容,閱讀后最終決策,最后完成剩余兩個量表。
3.3.1 操縱檢驗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不同建議類型下,感知面子威脅差異顯著(F(2,92)=17.22,p<0.001,η2=0.27),兩兩比較差異均顯著,損面子建議>直接建議>給面子建議。不同建議類型下,感知建議質量差異顯著(F(2,92)=15.54,p<0.001,η2=0.25),損面子建議顯著小于給面子建議,直接建議顯著小于給面子建議,損面子建議小于直接建議但不顯著,即損面子建議<直接建議,直接建議<給面子建議。不同面子類型建議的操作是有效的。
3.3.2 主效應檢驗
在建議采納方面,初始決策與最終決策一致時得分為0,反之為1。計算自尊量表分值,大于平均值為高自尊組,低于平均值為低自尊組。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建議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2,92)=18.23,p<0.001,η2=0.29),建議采納值:損面子建議M=0.220,直接建議M=0.188,給面子建議M=0.591。事后檢驗結果顯示:給面子建議與損面子建議差異顯著(p<0.001);給面子建議與直接建議差異顯著(p<.001);損面子建議與直接建議差異不顯著(p=0.68)。建議類型和自尊的交互效應不顯著(F(2,92)=1.22,p=0.30,η2=0.03)。
進行建議類型、自尊的單純主效應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低自尊情況下,給面子建議顯著大于損面子建議(p<0.001),給面子建議顯著大于直接建議(p<0.001),損面子建議大于直接建議但不顯著(p=0.22);高自尊情況下,給面子建議顯著大于損面子建議(p=0.008),給面子建議顯著大于直接建議(p=0.004),損面子建議小于直接建議但不顯著 (p=0.67)。建議類型分組下,高低自尊之間均沒有顯著差異。綜上所述,高低自尊組在直接建議和損面子建議間均沒有顯著差異,假設H2沒有得到驗證。

表1 建議采納值的單純主效應檢驗
3.3.3 多重中介效應檢驗
參考Zhao,Lynch和Chen(2010)提出的中介檢驗程序,參照Bolin(2014)提出的Bootstrap方法進行中介檢驗,Bootstrap抽樣設定為5000次,95%置信區間下,將性別、年齡、專業、年級、出生地作為控制變量。
結果發現,模型的R2為0.32。具體路徑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從建議類型到建議采納值的直接路徑沒有顯著效 應 (effect=0.21,SE=0.12,t=1.74,p=0.09)。總體間接路徑效應顯著,僅間接路徑3不顯著,間接路徑1和2效應顯著,即從建議采納到感知面子威脅到建議采納值,以及從建議采納到感知面子威脅到感知建議質量到建議采納值,兩條間接路徑存在顯著差異。因此,感知面子威脅發揮部分中介作用,感知面子威脅影響對感知建議質量從而發揮中介作用。

表2 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建議質量的中介效應
建議類型主效應檢驗驗證了假設H1,當建議類型為損面子建議或直接建議時,建議采納值均顯著低于給面子建議。假設H2沒有得到驗證,自尊與建議類型的交互效應不顯著。操縱檢驗驗證了假設H3a,感知面子威脅差異顯著,感知建議質量差異顯著。多重中介效應檢驗驗證了假設H3b,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面子威脅到感知建議質量,在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值的影響中發揮著中介作用。
世行對灌排領域的投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國際社會對灌排領域的投入趨勢。1978年全球糧價達到最高峰,高糧價推動了對灌排領域的投入,在1980年左右世行對灌排領域的投入也達到了高峰,由此也帶動了各國增加對灌排領域的投入。糧食價格于2003年跌到了谷底,2005年世行對灌排領域的投入也降到了最低水平,這被認為是對低糧價的回應。2007年在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國際上糧價快速回升,世行對灌排領域的投入也再次增長。目前,國際社會對灌排領域的投入處在增加的階段,許多國家大幅度增加了在灌排領域的投入,以提高灌溉用水效率和效益,實現保障本國糧食安全、增加農民收入。
探討公開/非公開情況下,能否通過調節感知面子威脅影響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的影響。
4.2.1 實驗設計和被試
采用2(公開/非公開)×3(損面子/直接/給面子建議)×2(高/低自尊)的組間設計。選取180名大學生作為被試,其中男86名(M=21.18,SD=1.39)。其他同實驗一。
4.2.2 實驗過程和材料
被試首先完成自尊量表,隨后被分成6組。閱讀完有關公開性的指導語之后完成與實驗一相同的程序。
4.3.1 操作檢驗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不同建議類型下,感知面子威脅差異顯著(F(2,177)=54.35,p<0.001,η2=0.38),進一步檢驗:損面子建議顯著大于直接建議,損面子建議顯著大于給面子建議,直接建議與給面子建議差異不顯著,即損面子建議>直接建議,損面子建議>給面子建議。不同建議類型下,對建議質量的感知差異顯著(F(2,177)=12.12,p<0.001,η2=0.12),兩兩比較差異顯著。不同面子類型建議的操作是有效的。
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建議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2,177)=7.09,p<0.001,η2=0.08),建議采納值:損面子建議M=0.289,直接建議M=0.192,給面子建議M=0.389。事后檢驗結果顯示:損面子建議與給面子建議邊緣顯著(p=0.058),損面子建議與直接建議邊緣顯著(p=0.052),給面子建議與直接建議的差異顯著(p<0.001)。建議類型和自尊的交互效應不顯著(F(2,177)=0.60,p=0.552,η2=0.01)。

表3 建議采納值的單純主效應檢驗
進行建議類型、自尊的單純主效應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低自尊情況下,給面子建議與損面子建議邊緣顯著(p=0.063),給面子建議顯著大于直接建議(p=0.002),損面子建議與直接建議不顯著(p=0.187);高自尊情況下,給面子建議與損面子建議不顯著(p=0.425),給面子建議顯著大于直接建議 (p=0.038),損面子建議與直接建議不顯著(p=0.208)。建議類型分組下,給面子建議時,高低自尊之間存在顯著差異,損面子建議或直接建議時無顯著差異。
綜上所述,高低自尊組在直接建議和損面子建議間均沒有顯著差異,假設H2沒有得到驗證。
4.3.3 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的影響及其機制
中介檢驗方法同實驗一。結果發現,模型的R2為0.31。具體路徑統計結果如表4所示。從建議類型到建議采納值的直接路徑效應顯著(effect=0.34,SE=0.09,t=3.62,p<0.001)。總體間接路徑效應顯著,僅間接路徑3不顯著,間接路徑1和2效應顯著,即從建議采納到感知面子威脅到建議采納值,以及從建議采納到感知面子威脅到感知建議質量到建議采納值,兩條間接路徑存在顯著差異,但為部分中介。

表4 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建議質量的中介效應
因此,感知面子威脅發揮部分中介作用,感知面子威脅影響對建議質量的感知從而發揮中介作用。
4.3.4 公開性的調節作用
參照Preacher,Rucker和Hayes(2007)檢驗條件間接效應的步驟和開發宏來檢驗調節。將連續變量標準化,Bootstrap抽樣設定為5000次并運行檢驗條件間接效應的宏,95%置信區間下,將性別、年齡、專業、年級、出生地作為控制變量。結果如表5所示。在公開性的不同水平上,從建議類型到感知面子威脅到建議采納的間接效應均顯著。
主效應結果重復驗證了H1,當建議類型為損面子/直接建議時,建議采納值均顯著低于給面子建議。假設H2沒有得到驗證,自尊和建議類型的交互效應不顯著。操作檢驗重復驗證了H3a。感知面子威脅差異顯著,感知建議質量差異顯著。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的影響及其機制檢驗驗證了假設H3b。Bootstrap檢驗多重中介顯示: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面子威脅到感知建議質量,在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值的影響中發揮著部分中介作用。Preacher法驗證了H4,公開性能夠調節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的影響。

表5 有中介的調節效應分析
實驗一和二通過喜好偏向性情景決策(Laughlin,1980),采用紙筆測驗方式測量被試的自尊、對三種不同面子建議的感知面子威脅和感知建議質量,實驗二加入調節變量公開性,進一步研究公開性通過調整中介作用影響建議類型對建議采納的影響。實驗結果均驗證了H1,即給面子建議的建議采納大于損面子建議、直接建議,與Goldsmith和MacGeorge(2000),MacGeorge,Lichtman和Pressey(2002)的支持性研究基本一致。此外,實驗一中直接建議的建議采納值>損面子建議;而實驗二則為損面子建議的采納值>直接建議,可能決策情景導致了這一結果的出現。Kelman(1958)區分了兩類說服效應:內化(internalization)即接受信息證據,認同(identification)即因偏愛信息源而贊成。實驗一決策者僅從自己的喜好進行選擇,即從對建議類型的偏好程度來做出最終決策。實驗二中決策者被要求處于公開/非公開情況下,同隊友討論三個決策(家庭作業),在這一過程中建議本身提供的信息因素也被考慮在內,給面子建議信息證據充足、符合決策者偏好,因此采納多。損面子建議雖相比直接建議更不符合決策者偏好,但其信息證據充足,決策者接受信息證據,更多采納損面子建議。
高低自尊組在損面子建議和直接建議的建議采納上并沒有顯著差異,假設H2沒有得到支持,雖然實驗一存在H2的趨勢,但實驗二中該趨勢減少,本實驗沒有證明自尊高低組存在“爭/護面子行為”(黃光國,1985;王軼楠,2006)差異,可能自我呈現方式與面子行為的匹配只發生在特定的情景中。此前,自尊與面子威脅、面子行為的研究較少。Metts(1997)提出“皮薄”概念。近年來的研究中,自尊作為“典型對自己的感覺”的概念化方式(Brown,Dutton,&Cook,2001,p.616),被認為是“皮薄”的組成部分(Zhang&Stafford,2008)。研究發現自尊不同的人對評價的反饋不同(Heatherton&Vohs,2000)。此外,自尊與有傷害信息有關,Vangelisti等(2005)發現自尊與有傷害信息的聯系表現在反應和歸因上,低自尊的人則將其歸因于自己的不足。因此自尊與不同面子類型建議,以及其“爭/護面子行為”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實驗一、二也證明了建議類型通過多重中介影響建議采納,驗證了假設H3b。實驗一存在兩條效應顯著路徑:建議類型→感知面子威脅→建議采納、建議類型→感知面子威脅→感知建議質量→建議采納。實驗二的建議類型到建議采納的直接效應顯著,這一結果可能是由被試數增大、調節作用的加入引起的。
實驗二檢驗了有中介的調節,高公開性會增加建議類型和感知面子威脅之間的負相關。Carson和Cupach(2002)研究發現,對公共情況的投訴比私下情況感知到更多面子威脅。因為面子威脅和決策者的憤怒/傷害和防御有關,公開情況下決策者的負性情緒高且傾向于防御。從印象整飾角度(Tedeschi,2013)看,公開情景中決策者更重視“面子”,存在給別人留下特定印象的動機,因此其感知到更多面子威脅。此外,Sah,Loewenstein和Cain(2013)的研究表明,非公開可以減少接受建議的負擔。
總結建議采納研究多從建議者、決策者、建議角度出發,建議類型的研究相對較少。此外,因為建議采納同面子一樣具有情境性,建議者提供的建議可能存在“威脅面子行為”。研究將兩者結合,從面子威脅視角考慮建議類型的設置,探索面子威脅及其相關概念在決策中的作用,這是研究的最大貢獻。此外本研究創新建議類型的分類方法,進一步研究了建議類型影響建議采納的內部機制,感知面子威脅到感知建議質量的中介作用,以及公開性的調節作用,豐富了建議采納的研究領域。
從實踐意義上看,在實際生活中,我們會收到來自父母、老師、同學和上司等多方面的建議,建議提出者希望另一方能夠接受自己的建議。根據研究的結果,建議者可以先給予決策者積極反饋再提出建議,減少建議帶給決策者的感知面子威脅程度,從而提高建議采納。對于需要給出消極反饋的建議,在非公開情況下提出建議采納更高。而帶有積極反饋的給面子建議,則在公開情況下提出的效果更好。
從決策情景看,本研究提出根據面子威脅概念將建議類型分為三種類型,采用三個偏好性決策:學習、工作、旅游。決策者根據自己的偏好進行選擇,對建議者的建議采納程度低于事實性任務決策,且決策情景比較熟悉,這導致最終結果呈現的建議采納值過低。以后的研究可以選擇決策者不熟悉的事實性決策任務,將建議類型與決策情景做更好的匹配。從處理方法來看,因為本研究的建議類型、公開性等是分類變量,對于中介和調節的處理采用拔靴法,之后的研究可以進行新方法的嘗試。本研究具體的建議內容通過預實驗證明了其有效性,但未來研究可進一步完善建議類型的具體內容,也可進行不同面子類型建議的其他分類,探索其他調節變量和中介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