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庫里的謎團

芥子康

可疑的冷凍車

“京都一高推理社”的視頻賬號在網上大火，社長王大福開心得不行，他覺得前幾任社長即使再厲害，也只是拿著社刊在學校里兜兜轉轉，而自己則打破了傳統(tǒng)，邁向了新時代，把京都一高的推理思想傳播到了更廣的地方。

“怎么樣，最新一期的主題籌劃到什么程度了？”在灑滿陽光的活動室里，王大福眉開眼笑地問兩位推理社的主力社員。

“你這個人怎么回事？”白雨澤瞥了王大福一眼，“有新視頻就說明有新案子，你這不是盼著出事嗎？”

“就是。”夏侯音也附和道，“上次竹立叔還專門告誡我，說讓我們盡量做邊緣推測，絕不能過分接觸案件相關人員，干擾警方正常的案件辦理。”

王大福把頭垂了下去：“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馬上要考試了，到時候時間緊張，肯定沒空弄新節(jié)目了，現在有時間還是提前計劃一下比較好。”

正說著，果小果推門走了進來，現在她熟稔得仿佛自己也是推理社的成員一樣，一到社團活動日就跑過來。

“哎，你們幾個都在啊。”果小果表情夸張，“大新聞，大新聞，我覺得我們要為新節(jié)目行動起來了！”

夏侯音皺了皺眉，傍晚的太陽曬得他正舒服，他可不想又去解決什么案子。

“你們怎么沒動靜啊！”果小果急得直跺腳，“現在警方都公開懸賞了，只要提供嫌疑人的可靠線索，光獎金就能拿5萬元呢！”

聽到這個錢數，白雨澤的腦袋連忙湊了上去：“《交警攔停冷藏車，司機逃跑后發(fā)現尸體》……這什么破標題啊，主語定語都亂用。哦，看明白了，交警在冷藏車的貨箱里發(fā)現了尸體。”

白雨澤把手機拿到夏侯音面前，夏侯音看了看，居然是10分鐘前剛發(fā)布的新聞。

據新聞上的描述，被發(fā)現的尸體是被人用睡袋裹著，外部沒有血跡。因為司機在被攔停后，停車逃跑，所以交警打開了貨箱，檢查了半天才發(fā)現這個睡袋。

“這個案子，大家怎么看啊？”王大福搓著手問道。

果小果說：“司機畏罪潛逃唄，這很明顯了。這里還有照片，我們要是能遇到他，這可是行走的5萬元哦！”

夏侯音瞪了她一眼：“別胡說了，這種嫌疑人都是非常危險的存在，是窮兇極惡的歹徒，你遇到了不趕緊繞著走，還想著賺錢呢！”

“哼，我隨口說說嘛！”果小果冷哼一聲，“白雨澤，你不是老說自己是小百科全書嗎，你有什么想法？”

“單憑一張新聞圖片看不出來太多東西。”白雨澤想了想說，“不過，這個冷藏車的貨箱上寫著是F類，F類是易腐食品冷藏車A-F中溫度最低的一類，平均溫度小于等于零下20攝氏度，受害者是被凍死的也不一定。”

“那就不對了，如果車上拉的是凍肉的話，這附近最近的冷庫只有西郊的西峰冷庫了。”夏侯音翻開地圖說道，“哪里有從郊區(qū)跑到市中心拋尸的道理。”

另辟蹊徑

幾個人沉默了片刻，從新聞上能得出的線索太少了，現在警方正在偵破此案，想要更多關鍵的證據只能靠竹立叔了。

“你可別想讓我給你透露什么信息啊！”夏侯音電話一打過去，竹立馬上拒絕，他顯然很清楚夏侯音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說嗎，哪怕官方遲一點兒要發(fā)布的消息呢？”夏侯音問道。

“唔，倒是有一個可以告訴你的，我們已經抓住司機了，但是他不是犯人。”竹立說道。

“不是犯人？！”所有人都震驚地重復了一下。

“你們可別隨便說出去啊，估計今晚警方會發(fā)布第一份通告，司機是因為駕駛證被扣了，涉嫌無證駕駛，所以才逃跑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貨箱里會有尸體。”竹立說，“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都不知道上次你們那個視頻搞得多少人被處分了。”

“好好好，這次我們安分點兒。”夏侯音掛斷電話，朝其他人攤了攤手，意思是別想了。

“我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白雨澤拿出一個地址說，“這個冷藏車的車廂上有所屬公司名稱，我查了下，就在西郊的西峰冷庫。”

“要不要去看看？”果小果眼里冒著星星，手中的攝像機已經準備好了。

“如果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安排車。”王大福身為社長，露出一副懇求的表情。

夏侯音一拍桌子，說道：“行吧，那就去一趟。”

40分鐘后，夏侯音，白雨澤和果小果三人到了西峰冷庫。白雨澤撥通了負責人的聯系電話，說自己是記者，想要采訪一下關于今天本市發(fā)生的冷藏車藏尸案，并且會給酬勞。

沒一會兒，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就出現在了約定的地點。“呦，你們幾個看著年齡不大啊。”李經理狐疑地看著三人。

“我們是實習生。”白雨澤把準備好的紅包遞了上去。

收下紅包后，李經理的表情也痛快許多，熱情地說道：“你們記者的嗅覺也太靈敏了，下午警方剛來調查過，不過沒查到什么。小王膽子那么小，根本就不可能殺人的。”

“小王是那個司機吧。”夏侯音問道，“他應該是從冷庫出發(fā)送貨的吧，當時沒人發(fā)現貨箱里有東西嗎？”

“不可能有。”李經理擺著手說道，“我們冷庫就怕有人私自帶東西出去，貨箱里有什么，有多少，這都是有記錄，有人檢查的，反正尸體不可能是一開始就在車上的。”

夏侯音問道：“警察還問什么了？”

李經理點點頭：“反正警方說人是凍死的，死亡時間也不是上車后，明天還要派人來調查冷庫，好像說這里可能是第一現場啥的。”

不謀而合

采訪完李經理，夏侯音突然覺得有些吃虧，這些內容，如果自己不做視頻的話，竹立叔肯定都會告訴他的，完全沒有必要損失好幾百。

“基于目前的線索做一期節(jié)目可以了。”回去的路上，夏侯音說道，他感覺現在自己好像失去了破案的樂趣，每次都被王大福和果小果的視頻任務壓彎了腰。

“我倒無所謂，可是現在能有什么確鑿的結論呢？”白雨澤問道。

“第一，司機不是嫌疑人，這一點警方的通報已經出來了，而且尸體不可能在裝貨時放進貨箱。那么死者之前肯定是在別的交通工具上……”

“對哦，你等等再說，我開一下攝像機。”果小果手忙腳亂地打開錄制鍵。

夏侯音繼續(xù)說道：“第二，死者是凍死的，是法醫(yī)基于現場的初步判斷，那么冷庫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是第一現場;第三，從西峰冷庫到案發(fā)的地點行車需要一個小時，而且警方說死者并是在車上死亡的，那就說明死者遇害后，兇手一直跟著冷藏車，并找到了機會將尸體放上去。”

夏侯音頓了頓說：“綜上所述，兇手的身份可能是從事冷凍制品的相關人員，從準備好藏尸的睡袋以及嫁禍司機的行為來看，兇手不是激情犯罪，而是有預謀、有計劃的殺人，可疑人員可以從熟悉冷庫和貨物運輸的人員開始排查。”

白雨澤和果小果聽完都點了點頭，一般人能基于僅有的線索，做出這樣的推斷屬實難得，如果再和警方最終的通報結果一致，那么“京都一高推理社”網絡第一神探的位置肯定就要坐實了。

第二天視頻發(fā)出去后，雖然引起了一番轟動，卻事與愿違，夏侯音很快就接到了竹立的電話。

“你猜錯了。”竹立的聲音有點兒幸災樂禍。

“哪里錯了？”

“死者不是凍死的，是窒息而死。”竹立解釋說。

“窒息？怎么可能，如果不是凍死的，你們?yōu)槭裁匆挪槔鋷欤俊毕暮钜艉懿焕斫狻?/p>

“因為剛開始的判斷就錯了。”竹立說，“我過來接你吧，案子應該很快就能告破，讓你感受下警方的強大。”

竹立帶著夏侯音來到公安局，給他看了兩份法醫(yī)記錄。

第一份是解剖前的記錄，死者皮膚有雞皮疙瘩，部分器官有縮小現象，面容似笑非笑，是標準的凍死現場。

“這份記錄有問題嗎？”夏侯音問道。

“沒問題，但是后來尸體上出現的尸斑和尸僵卻不符合凍死的現象，所以法醫(yī)進行了尸檢，發(fā)現死者胃溶液有安眠藥成分。”竹立說道，“再通過檢查死者的腦膜層，雖然體外特征和凍死相似，但是可以斷定，死者是窒息死亡的。”

“既是低溫，又是窒息……”夏侯音陷入了沉思，“難道是干冰？”

意料之外

干冰是固態(tài)的二氧化碳，溫度在零下78.5攝氏度，在一般環(huán)境中會像霧一樣升華噴涌。

人在干冰中，會因為缺氧而窒息，如果像冷藏車藏尸的死者一樣，那么他在處于昏迷狀態(tài)時，首先會被低溫的干冰凍傷，之后才會因為沒有氧氣而身亡。

竹立點頭肯定：“你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猜測是死者被人先下藥迷暈，之后又塞進了裝滿干冰的睡袋中，造成死亡。”

“現在嫌疑人確定了嗎？”夏侯音問道。

“你視頻里說的也不是完全不對，警方排查了一切能拿到貨箱鑰匙的人，并且在排查冷藏車送貨這段時間內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時，找到了一個重大嫌疑人。”竹立說，“此人是西峰冷庫的庫檢員張庭，和死者相識，并且是有債務關系的。當時就是他給冷藏車驗的貨，很可能就是在那段時間把尸體藏到車上的。”

“這倒是很有可能，畢竟在外面想轉移藏著尸體的睡袋到冷藏車上的話，很難不被人注意到。”夏侯音舒了一口氣，“看來這次案件不算太難啊，也不用我出謀劃策了。”

竹立拍了拍夏侯音的肩膀說：“其實也不是故意不找你，只是夏侯部長給你安排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個國外的犯罪組織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從陳晨導演那次發(fā)現的吧？”夏侯音點點頭。

“沒錯，還有上次那個縱火案，夏侯部長擔心的事情也發(fā)生了，這種犯罪支持通過互聯網的傳播，讓事態(tài)很快變得失控了，現在的情況迫在眉睫。等這件案子結束了，我就把目前的調查結果以及之后的安排部署工作都跟你講清楚。”竹立整理起手上的報告來，警方已經趕往張庭的住處。

根據在張庭辦公場所提取的DNA，與睡袋中遺留的毛發(fā)做了對比，結果完全吻合，警方還找到了張庭私購冷庫干冰的記錄，他是兇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可是，一線干警傳來的消息，讓竹立和夏侯音的表情都凝重起來。張庭死在了自己的車里，死亡原因是二氧化碳中毒，時間正好是案發(fā)的當天晚上。現場的公安和法醫(yī)判斷，應該是后備箱的干冰容器泄漏，導致張庭在車內休息時窒息身亡。

這就和之前的調查結果相違背了，張庭購買的干冰并不多，那他后備廂內的干冰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從張庭家里搜出的筆記本中可以看到，上面的確記錄著購買干冰、安眠藥、睡袋以及藏進冷藏車冷柜的犯罪方法，但是內容一氣呵成，就好像是從哪里抄下來的一樣，并且有幾頁被撕掉了，上面好像記錄著一串號碼。

“會不會又是那個犯罪組織？”夏侯音問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兇手不承想自己預謀犯罪的時候，也有人盯上了自己。”

“是時候去找夏侯一員部長開始新的行動了！”竹立合上卷宗，目光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