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色風景
1
這天,小強一來學校就緊張而神秘地把我、豆丫和嚴田叫到一邊,說:出大事了,你們得幫我。
豆丫皺著眉頭壓低聲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幫得了你一時,卻幫不了一世。
小強:不是,為什么直接默認成我干了壞事啊?!
2
小強引著我們走到一個低調處,然后打開書包。
里面赫然有一只小貓!
它是小強在上學路上撿到的。當時他正在街邊吃早點,這只臟兮兮的小黑貓湊了過來,讓他心生憐憫,不禁喂了起來……
嚴田打斷:你當時吃的啥?
小強:小籠包、豆漿、茶葉蛋。
嚴田舔舔嘴唇:我也想吃了。
啥,你問這個不是想說有些東西不能給貓吃嗎?!
3
小強給貓吃了小籠包里的肉餡,本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但小貓很可愛,小強不禁心軟,一路都在想該怎么幫它結束流浪生涯,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把它帶來了學校……
小強描述完畢,我們一臉崇敬地看著他。
小強:這是什么表情啊!我就不能干點好事嗎!
4
嚴田:如果是我,或者蛋黃撿了小貓,我都覺得正常,就算是豆丫,也還算合理……
豆丫:這個“就算”是什么意思啊。
嚴田:我是想說,如果是鱷魚,你肯定毫不猶豫就撿了,貓的話會有點嫌棄。
豆丫:我發現你好懂我。
5
嚴田少女心橫溢,當然會撿貓;而我熱愛童話故事,我甚至會幻想撿了貓后它們能變成人類報恩呢。
豆丫:它們都需要你救了,可見很沒用,就算變成了人,也只會在你家吃得更多。
啊,童話的幻滅。
6
小強:總之,你們的意思是我看起來不像喜歡動物的人就對了,也太不了解我了!
我們:那你喜歡什么動物。
小強掰著手指數:肥牛片、羊肉串、雞腿堡、牛蛙……
看到沒有,我們非常了解你。
7
但小強還是把小黑貓給救了。麻煩之處在于他是來上學的,帶只貓真是左右為難。
小黑貓從他書包里鉆出來,在我們周圍走來走去,碰來蹭去。
我們忽然都諒解了小強。這種生物誰能頂得住啊!
8
嚴田:黑貓也不錯,但我最喜歡的還是三花。
小強:那我喜歡白貓,看起來干干凈凈。
我:我喜歡橘貓,養得胖胖的多可愛。
豆丫:我喜歡那種一根毛都沒有的貓。
但期間小黑貓不斷表現出“萌絕人寰”的精神面貌,最終把我們的意見統一為:眼前這只最好。
9
嚴田摸著小貓:要好好長大喲,小煤球。
我:不如叫吉吉?或者露娜?琉璃?
小強:叫警長!黑貓當然要叫警長!
到最后也沒有得出一致的結論,只能暫時做一只無名小貓。
10
鈴聲響了。
現在是早自習時間。
其實我們湊在樓道的拐角弄貓,已經引起一些同學的注意,但大家都趕著去上課,也就沒有多逗留。
嚴田:這樣下去不行,如果有個老師來問我們擠在這里干什么,怎么辦?
我:我們就說小強在這里亂寫亂畫,我們抓住了他。
小強:喂喂喂。
11
早自習如果沒有老師占課的話,曠掉也還好說,可到了正式上課的時候怎么辦?
把貓帶進教室?它肯定不會安分待著,叫出聲或者亂跑,那就完了。
小強:不然我們輪流請假一節課來陪它,把這個上午耗過去,等午休再想辦法?
嚴田:這么拼嗎?別人不會覺得不自然嗎?
我:可以這樣——第一節課小強不舒服,我陪他去醫務室;第二節課我就說被他傳染了,然后豆丫陪我去;第三節課就輪到豆丫……
豆丫:我覺得到了第三節課,我們就會被集體隔離了。
12
嚴田:但是就算撐過了上午,中午要干什么呢?
我:當然是吃飯。
豆丫:午休。
小強:聊天。
嚴田:也就是根本一點兒計劃也沒有對嗎!
13
果然還是要幫小貓找家吧,但是要怎么做呢?
小強:也許可以貼個啟事。
我:上面就寫:發現走失小貓一只,如果知道貓媽媽的住址電話,請跟我們聯系……
嚴田:現在不是編童話故事的時候吧!
14
小強雖然是撿貓的人,但他不能養,他說:我媽不讓的。
我家也沒法養,家里人都不喜歡動物。
豆丫:我倒是不抗拒,但我家白天沒人能照顧它,而且現在是我媽賺錢養家,額外增加負擔不太好,當然也可以去跟我爸要錢,但我后媽大概不會高興,那就有得吵了;當然我也可以去打工……
我們跟豆丫說不必了,越說越沉重了。
15
嚴田:我也喜歡貓,但是我家已經有金魚和文鳥了。
小強拍案:那更該養貓了啊!貓糧都備好了這不是?
我和豆丫費了好大勁才攔住想要毆打小強的嚴田。
16
唐班長忽然出現。
這人是發現我們沒上早自習后前來尋覓的,于是撞見我們圍著一只黑貓。
“哎呀呀……”唐班長迅速理解了狀況,“你們是不是撿到了小貓,然后不知道怎么處理它?”
唐班長因為朋友很少,對每個人都挺和氣,當然也不會為難我們。
于是小強一把勾住他的肩,說:是的。你養。
唐班長:???
17
雖然唐班長很好說話,但養貓這么大的事,他也不能自己決定。
豆丫雙手交搭,冷冷地說:那就立刻聯系能對這事負責的人。
唐班長:我怎么有種正被敲竹杠的感覺呢?!
18
我提議:不然把貓帶進教室,現場問問有沒有人想養唄?
大家都覺得這樣不錯,唐班長有點猶豫:好是好,就怕如果老師來了……
我:那當然是你“背鍋”,與我們無關。
唐班長:你們真是越來越不拿我當外人了啊……
19
因為沒有別的辦法,我們還是把小貓帶回了教室。
不用說,效果炸裂。
喜歡貓的立刻被那巴掌大的一團黑以及鑲嵌其上的大眼睛征服,其他人就算不喜歡貓,也為這種不該出現在教室的生物興奮議論。
唐班長急忙高舉雙手揮舞著遏制大家的聲浪,小強見狀,也跟著奮力揮手,還吹口哨。
唐班長:我那不是“大家嗨起來”的意思啦!
20
唐班長簡單介紹了小黑貓的情況,然后問有沒有人想領養?
橡皮一飛沖天,手舉得老高。
事情這么快就解決了是我們沒想到的,嚴田雙手交握,一臉的“不愧是他”。
然后橡皮表示他也沒有想養,就覺得第一個舉手特別出風頭。
滿教室的果皮紙屑都朝這人砸了過去。
21
大家開始互相舉薦,比如誰誰不是說過想養貓嗎?誰誰不是已經養了一只嗎,再來一只也沒差吧?誰誰家有老人吧,養貓對老人好……
小強再次揮手呼吁:靜一靜!靜一靜!
大家安靜下來,他咳嗽一聲,在黑板寫了個數字說:底價一百。
誰告訴你這是在拍賣啊!
22
沒想到偌大一個班級,竟也不能馬上決定貓的去處,主要是有意養貓的,都得回家先咨詢爹媽。
小強:什么都要問過爹媽,個個都是媽寶!
我們:你有什么資格說別人啊?!
23
這時美術老師進門了。
美術雖然不是主科,但這幾年地位也在提高,這位老師比較年輕,三十不到,跟我們的距離比較近,關系比較好。
也許正因為這樣,他這學期居然被任命為我們的班主任。
總之美術老師履行職責,讓我們安靜些。
結果看到小黑貓的瞬間,他眼睛就直了。
啊,是心動的感覺。
24
美術老師宣布收留小黑貓。
我們面面相覷,覺得進度條拉得有點快。
豆丫:你真的想養貓?不是出于其他目的?
老師:就是想養啊!還能出于什么目的!
豆丫:比如你曾在某本美術文獻里找到了魔法陣的畫法,現在就差一只黑貓了。
老師:正常人會從這種角度來擔心嗎!
25
宣傳委員蘇蘇有些惋惜:我本想回家問問我爸媽的,也許他們會答應養……
小強:事到如今,你也只能跟老師一較高下來決定誰能擁有小貓了。
蘇蘇:這是什么比武招親嗎!
26
我:老師您可得想好了哦,養貓是很費神的,關鍵是貓糧、貓砂什么的都很花錢!對您會是個不小的負擔。您現在也差不多到了該存錢準備結婚的時候了吧?
老師:所有的質疑里,只有這個方向是最現實的!但不用你們操心!
27
后來美術老師時不時會發照片曬貓,看起來真的很有愛。
我們問老師給它起了什么名字。
從事藝術的人,起的名字一定很文藝吧,比如“夜的第七章”“梵高”“布萊克”之類。
結果老師說:咪咪。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