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深處見心性
——趙文火山水畫的審美追求

文/高松年

五年前，在趙文火正式步入習畫山水近十年之時，我曾寫過一篇小文《源于傳統 融于時代》，談了我始讀他寫意山水畫的一些感想。如今，五年過去了，品讀這些年來他的山水畫創作，可以感受到，他在傳承文脈的同時，一直在刻意追求對于傳統的創新，努力踏準時代的步伐，與時俱進。透過他的一些近作，不難發現其創作的主體意識一直在引導著他的審美意向。在一些作品中，雖然還是面對實景作寫意描繪，但細品不難體味其中的實質，即努力尋覓著一種連通畫家心性的精神性圖像的表達。

觀近前趙文火的一些山水畫作，可看到，他的畫筆法剛勁，墨法靈秀，筆墨老到，氣韻生動。明朗、開闊、爽健，大氣壯美之中見靈動，豪放曠達之中顯精雅。他在宏大構圖和勁健筆墨之中又糅入了優美精致的成分，為的是讓人在感受到大氣磅礴之時，又分享到其中的雅逸和靈秀，領略到其中洋溢出來的充滿智慧的情韻和趣味。可見他所追求的是一種宏闊、奔放、優美向上的生存境界，又從其中透發出敦厚、溫和、靈活、智慧的人生態度，足見他的山水有著明顯的地域性和詩意性特征，是江南山水既豪放壯美又智睿詩意的一種傳達。他在創作中，將靈感與激情相融合，使力度與美感互相通融，從而使畫作既能表現壯闊之中包含靈秀的氣勢，又有剛柔相融的氣度，墨色調和顯現出中和之美的氣機。這種努力，更增進了浙派山水畫的韻味，對浙派山水畫的發展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眾所周知，造化的內美是不可見的，尤其是畫家心中所感受到的獨特之美，更是難于為別人所發現。但畫家則可以通過筆墨的創造，將自己發現的山水之美，在文化天性的融合中描繪出這種直達心靈的感受，與欣賞者共享。如在《嵋山秋色》中，他畫了一座大山突現于眼前，近樹華美，遠山高偉。讓人感受到一種雄偉壯闊又華麗秀逸之美。云在山中飄動，水在石間流淌。夕陽之下的山光水色引人注目，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尤其是畫家用了鮮亮的紅色畫出秋葉點綴其間，仿佛大山之中掛滿了盞盞紅燈籠，在陽光照射下，更令人感到秋色之美讓人目不暇接。此畫光色處理極佳，似乎山是透明的，色是有流動感的，在大山之中，有著一股強大的生命之力在涌流其間。這里展現的是一個讓人尋覓而不得的世外桃源，讓人追求，讓人向往。在這幅畫中，不僅可以看出趙文火對于潘天壽、曹文馳等浙派山水大家筆墨技巧的用心承繼；又可以感受到陸儼少、李可染等大師獨特構圖方式對他的深刻影響；更可以感受到黃賓虹大師的心畫理論對他的深度策引。趙文火的山水畫，粗看就是取材于自然山水的一種實景寫意，但細看，則可領悟到，在筆墨、色彩、圖式之中，有超以物象的，屬于心靈層面和文化層面的精神性內涵和創作的審美構想自覺滲透其中。從而，使觀者在欣賞畫作時，能易于生發出對于實景背后虛境的聯想來。

重視對于象外之意的暗寓，才能夠在山水畫中創造出高遠而深沉的境界來。《春江一曲》展現的是大山群中的一幅近景圖。山石、春樹、流水、浮云均以細筆精心繪出，仿佛就在眼前。通過對光感、距離、自然環境的把握，來呈現自然山水曠達、高潔、優雅的景象，這是他刻意為之的一個手法。如此，在宏闊大山的背景下，山景既壯闊又安靜，張弛疏密，高低錯落，無不妙筆盎然，讓人感到猶如身處其中，心曠神怡，有一種在場之感。《峨眉清幽》場面宏大，山景開闊，曠遠神奇。但近樹又歷歷在目，用筆剛健之中見靈動，粗獷之中見精微，清秀與壯闊共存。畫面灑脫又細致，又見浮云流水在山間流動，極能引發人們對于群山清幽的無窮想象，《圖畫天成》這幅畫不同于前兩幅。繁樹山石擁立一起，巧妙的是又見白云流動其中，從而使畫面繁而不雜，擁而不堵，層次分明。我們看到，由于有白云的流動，托出了樹是活的，云是活的，山石也是活的。這里，仿佛是一個大家庭，讓人感愛到一種團結之力存于其間。筆者感到，趙文火在這些畫中，通過筆墨的創造，尚神求意，變大實為大虛，在筆墨中傾入了以本體象征為內涵的創作意向，讓人在聯想到巖石厚重的同時，又在啟示著人們對空間的開闊展開無限想象。看得出來，他在這些畫中，在追求生動鮮明的視覺效應的同時，還努力在自然中尋找著自我，在繪畫中開發象外之境，使繪畫從形而下的意境創造上升到形而上的精神追求。

雨果說過，當藝術創作的境界，達到一定高度時，必然會指向精神和哲學。我們在趙文火近期的山水畫創作中，似乎也能看到他致力于這方面的努力。《亭小得山多，高處人為峰》這幅畫不大，近景是一座高山的山峰之巔，有一小亭建于其上，旁有一人站立于亭側，人也就成了高山之峰了。遠處有群鳥翻飛于云霧山中，大山則在云霧之中時隱時現。隱約之間顯示出天地的開闊無邊和內蘊的神秘莫測。這幅畫構圖簡潔，畫面小中見大，富含哲理意涵，促人暇想。

筆者認為，中國畫從傳統走向現代，不應只是表現在對某些現代藝術手法的平面移植之上，更主要的是體現在要通過運用現代思維，把創作的主體意識滲入繪畫創作全過程之中。趙文火近期的山水畫創作，能重視對文化心境的植入和傳遞，使山水和人文在形而上層面有一個連結、傳遞和表達。從而，他的畫成為既是對大自然勃勃生機的一種體認，又是從內涵角度繼承吳越的人文積淀，是以心畫景的一種藝術寫照。趙文火的這種努力，對中國山水畫時代面貌的更新，無疑做出了一大貢獻。

望趙文火能再接再厲，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創出更好的畫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