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佳佳

2021年3月29日,全球大型加密藝術展“虛擬生境——鏡中迷因可曾見”在北京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開展。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科技創新對藝術的加持極大地激勵了藝術家在數字領域的創作探索。藝術收藏的邊界得以拓展到數字世界,實現多元化。許多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也有了新思路。”對于數字藏品帶給自己的震撼和感動,阿莫說道。
阿莫是一名藝術主理人,接觸數字藏品將近4個月,目前已經擁有10件藏品。其中,她最喜歡的是近期發布的《AWAKE·喚醒》系列,“設計師以瀕危鳥類為靈感,通過3D掃描算法技術,不僅直觀地展現了可持續的理念,同時也喚醒人們對瀕危鳥類的關注,以及對中國設計師的原創設計版權保護”。
在此之前,阿莫從沒想過,被科技賦能的時尚藝術竟然會有這么多的可能性。
數字藏品的概念來源于國外大熱的NFT(Non Fungible Token,譯為非同質化代幣)。NFT是一種具有區塊鏈數字身份認證的數字資產,具有不可分割、不可篡改、不可替代、獨一無二等特性。它的出現使得原本被稱為虛擬的數字產物變成了一個可以永久擁有、保存和追溯的虛擬資產。
對于創作者而言,他們可以在區塊鏈上傳任何類型的數字作品。這可以是一件藝術品、一個3D模型、一首歌、一段文字,甚至是游戲里的一件道具。然后創作者設置版稅比例、發行量,鑄造生成數字藏品,在區塊鏈中永久保存。因為每一件數字藏品都有專屬的“身份編號”,不能被篡改,也不能相互替代,所以不管數字藏品在網絡上被轉發、轉賣過多少次,它的所有權和真實性都能夠被記錄和驗證。
相比國外數字藏品以公鏈為技術主流,國內數字藏品則以可控性更強、更合規的聯盟鏈技術為主,并且對藏品發行方有一定的要求。例如“幻核”平臺、“螞蟻鏈粉絲粒”小程序(現已改名為“鯨探”),主要是通過聯系藝術家進行藏品的創作和發售,目前并沒有開放私人創作平臺。
在阿莫看來,數字藏品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特點,與藝術作品的屬性不謀而合。她說:“國內惡意轉載、二次創作的現象嚴重,盜版侵權也難以追溯。現在有了新的技術突破,創作者能夠將自己的作品數字化并完成上鏈,不僅能夠保護作品的版權和所有權,買家也不用擔心作品真偽的問題,更不需要通過第三方驗證。并且,比起實體藏品,數字藏品不會發生掉色、損壞和丟失的情況,也不需要專門設有實體的收藏空間。對于很多沒有藝術品收藏經驗卻想要嘗試收藏的人來說,數字藏品無疑是一個不錯的嘗試。”
此外,“入坑”不久的“95后”小白認為,數字藏品還扮演著社交工具的角色,尤其在和同事朋友聚會的時候,它也能成為茶余飯后的談資。這是因為年輕群體往往對新鮮的事物抱有強烈的好奇,對于這些充滿未來感的概念、有故事性的產品都愿意去探索、嘗試和分享。他回憶道:“第一次聽說數字藏品是NBA球星斯蒂芬·庫里花了18萬美元買了一個‘無聊猴’的頭像,那時感覺很震驚,心想著一個頭像有那么值錢嗎?后來我得知國內有平臺也推出了類似的藏品,它是多份發售的,價格相比而言更加親民,有的甚至不超過10塊錢,而且也不需要用虛擬貨幣購買。于是我就抱著獵奇心態試試,算是敲開了數字藏品的大門。”
根據小白的觀察,國內主流的數字藏品平臺還是以服務年輕群體為主,不僅把藏品的范圍拓展到游戲、音樂、動漫、運動、時尚等主題,還聯動了很多年輕群體熟悉的IP,推出了一系列藏品。比如數字虛擬樂器《感官漫游者·定音鼓》、限量數字藏品《疑是銀河落九天》以及影視原聲的數字藏品等。在小白看來,不管是為了彰顯個性,還是追求潮流,大家總能在這里被精準“狙擊”。現在,小白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瀏覽藏品,看藏品介紹和由來,“很多細節值得細細品味,當然能流通起來就更好了”。
然而,大多數玩家并不會把數字藏品當作真正的藝術。比起數字藏品的藝術價值和社交功能,更吸引他們的是藏品的商業潛力。2021年年初,NBA球星勒布朗·詹姆斯的一張經典扣籃鏡頭的數字收藏卡售出了20.8萬美元的高價。隨后Twitter創始人也通過NFT拍賣了自己發布的第一條推文,最終拍賣價超過290萬美元。而最昂貴的莫過于數字藝術品《Everyday: the First 5000 Days》。在2021年的佳士得拍賣會上,它以將近7000萬美元的價格售出。
NFT概念的火爆和海外市場的火熱,讓國內互聯網大廠也開始對數字藏品行業進行摸索和布局。2021年6月,“螞蟻鏈粉絲粒”小程序與敦煌美術研究所聯合推出敦煌飛天和九色鹿的付款碼皮膚。緊隨其后,“幻核”平臺于8月首次發售了 300 枚價值18元的“有聲《十三邀》數字藝術收藏品”。10月底,湖北省博物館也聯合推出了1萬份“越王勾踐劍”數字藏品,上線不到半分鐘即售罄。
數字藏品的熱度絲毫不減,越來越多人涌入發售平臺,小白對這樣的變化感受很深。“以前慢慢悠悠還能搶到,但現在根本搶不到。前段時間央視動漫出的兩款3D數字藏品,開售直接秒空。”說到這里,小白還有些沮喪。
戍子比較幸運,因為他購入的第1件數字藏品就是上線即售罄的“2022年杭州亞運會數字火炬”。搶到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將它分享到交流群,期待著180天后它的變化。
戍子告訴《方圓》記者,“入坑”數字藏品是個偶然,“刷手機時看到有人在分享數字藏品,說是未來有一定的升值空間,再加上它本身定價也不高,于是就有點心癢癢。抱著試試水的態度,沒想到還真搶到了”。后來,他把這一“商機”分享給身邊朋友。遇到一些大熱的藏品,他也會讓自己女朋友幫忙一起搶。在他看來,除了藏品的稀缺程度、轉手的難易程度以外,藏品自身的價值和背后的寓意也決定了是否具有升值和炒作空間,能夠升值的數字藏品才是好的數字藏品。
像戍子這樣希望從中獲取高額利潤的投機者不在少數,肆意抬價、非法交易、不良炒作的亂象也隨著數字藏品的熱潮而涌現。據公開報道顯示,敦煌飛天付款碼皮膚曾在二手交易平臺上被炒到150萬元。也有一些售價比較低的藏品在二手交易平臺上的價格也忽然翻了幾番。而戍子擁有的“2022年杭州亞運會數字火炬”也曾被炒到300多萬元。
實際上,這樣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根據“螞蟻鏈粉絲粒”小程序發布的相關規則,用戶在持有數字藏品滿180天后,可進行好友轉贈,但不得用于炒作、場外交易或任何商業用途。為防止炒作,受贈方接受數字藏品滿兩年后,才可以再次發起轉贈。另一邊,“幻核”平臺也一直致力于在合規框架下落地數字收藏品業務,其中的數字藏品業務采用了用戶全流程實名、內容全鏈路審查,且不開放用戶間的數字產品轉移,堅決抵制虛擬貨幣相關活動的違法違規行為。
看到境內數字藏品的發行平臺的規則,戍子的態度有些搖擺不定。一方面,藏品的價值是隨著人與人之間的交易和流轉提升,這樣才有溢價空間。但是現在,這些發行平臺都限制了數字藏品轉讓和出售的條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藏品的升值潛力。另一方面,戍子又覺得當前的規則未必能擋住數字文物交易和炒作,只要交易雙方談好條件,把合同條款講明寫清楚,問題應該不大。
針對數字藏品私下交易擬訂的合同是否具有法律效力,北京盈科(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劉磊表示,合同生效是建立在法律的基礎之上的。目前虛擬貨幣相關業務活動在國內屬于非法金融活動,但虛擬財產是受《民法典》保護的;數字藏品如果以虛擬財產的屬性在市場上流通,則相關合同應當合法有效;如果數字藏品用于金融炒作,或者異化為虛擬貨幣的屬性在市場上交易炒作,那么根據2021年9月15日十部委下發的《關于進一步防范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數字藏品的交易行為可以以違反公序良俗而被認定合同無效。而就在12月15日,北京首例比特幣“挖礦”合同案宣判,北京朝陽法院經審查認定“比特幣挖礦合同無效”,判決駁回原告要求支付巨額比特幣收益的訴訟請求。
“至于如何去判斷數字藏品到底是屬于虛擬財產還是異化的虛擬貨幣,目前還沒有統一的結論,仍然存在較大的爭議空間。在這樣的背景下,帶有NFT介紹的數字藏品平臺紛紛將NFT的字眼去掉,改為了‘數字藏品’。但是支撐數字藏品市場高價的背后,有多少屬于我國法律允許的范疇,還需要更多的司法判例或者立法者的解釋。”劉磊說道。
作為新興的技術領域,數字藏品受到青睞的同時,自然會引來了不少爭議。
對比特幣、區塊鏈和元宇宙有些許了解的阿凱對數字收藏抱有謹慎態度。他說:“當前國內的數字藏品主要是和一些知名IP合作推出的衍生品,僅僅是因為具有唯一的鏈上序列號,價格就能翻倍甚至更多。其次,藏品持有者并沒有作品的所有權,不能轉手交易,也不能進行版權相關的商業用途,只能放手機里自我欣賞。雖然說每個藏品都有著不可替代、獨一無二的特點,但是它們仍然可以被下載甚至是廣泛傳播。就好像庫里價值18萬元的頭像,大家截圖下來,自己使用,也沒有人會知道,為什么還要花大價錢買呢?”
阿莫覺得這樣的問題沒有太大意義,“傳統藝術品不也是如此嗎?我們可以直接買下真跡,也可以在網上搜圖下載,留為己用,但這并不屬于你,兩者還是有區別的。不管是實體藝術品還是數字藏品,對于很多買家來說,收藏的意義更多的是觀賞、體驗,以及和同道人分享收藏的見解和快樂”。
除此以外,阿凱對數字藏品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的作用也有疑慮,“有沒有可能出現在上鏈之前的藝術作品就已經是盜版內容?另外,原版的創作有沒有可能被一些小平臺非法占有,擅自上鏈了呢?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創作者要怎么辦?”對此,劉磊表示,無論是假冒盜版,還是未經同意擅自數字化,都是著作權法上規定的侵害著作權人權利的侵權行為,而在現有的技術條件下,數字藏品的法律狀態卻難以識別。
“新技術的出現為科技創新、文化傳播、知識產權保護注入新的活力,做出了正向的貢獻。與此同時,它也容易引發金融風險,進而演變為非法金融活動的態勢。由于其稀缺性和難以定價的特征,數字藏品可能成為洗錢、逃稅等違法犯罪活動的工具。”劉磊進一步解釋道。
當前國內數字藏品還處于發展階段,相應的監管措施也在逐步落地。10月31日,國家版權交易中心聯盟聯合中國美術學院、央視動漫集團等諸多機構發布了《數字文創行業自律公約》,達成賦能實體經濟、聯盟鏈技術可控、杜絕虛擬幣、防范投機炒作和金融化風險,以及防范洗錢風險等11項共識。業內人士普遍認為,這是數字文創行業聯手表明“合規發展、反對炒作”的決心,未來行業有望在《自律公約》的引導下健康發展。
有人說,只有堅持代幣與數字藏品分離,才能保障這一新產業健康發展。也有人提出,面對即將或已經成為趨勢的數字藏品行業,鼓勵、支持、引導其發展才是正道。劉磊認為,數字藏品作為一種新型事物,它的未來仍有待時間的檢驗。我們應在審慎監管的基礎上給予合規限度內的發展空間,實現本土化合規發展。
(文中阿莫、小白、戍子、阿凱均為化名)

2021年3月29日,索菲亞(Sophia)的設計師戴維·漢森(David Hanson)以索菲亞創作的首件藝術作品,以“非同質化代幣”(NFT)的形式,拍出近70萬美元。(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復制粘貼”“盜版泛濫”“手機丟了記錄就丟了”,互聯網時代,我們好像很難真正“擁有”什么東西,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專屬”……現在,數字藏品終于可以幫我們解決這個問題了。
視頻、音頻、圖像、3D模型……任何一件藝術品或商品通過數字手段加密后,便擁有了一張獨一無二的“數字證書”,且基于區塊鏈技術,這份憑證將被永久存儲在鏈上,不可篡改,不可復制。
因此,每個數字藏品都是唯一的,專屬的,并且擁有獨一無二的區塊鏈編號。它們沒有任何支付等貨幣屬性,卻承載著獨特的體驗和收藏價值。同時,數字藏品可看作虛擬權益證明,一旦兌換,不支持退換。
數字藏品讓每個人都能輕松地體驗和擁有任意形式的數字專屬內容。同時,數字藏品為藝術創作或是傳統收藏都提供了更多的玩法,數字世界中,幾乎所有的想象都能變為現實。
于文化而言,數字藏品為優秀內容的傳播提供了新的途徑和方式;對創作者來說,數字藏品幫助確定所有權,大大減少了盜版的侵害,也激活了創作生態;而對于收藏家,數字藏品幫助收藏的邊界大大延展,讓收藏更平民化,不必擔心儲存等問題。
數字藏品的形態多種多樣:GUCCI為紀念品牌100周年,發布并拍賣了數字電影藏品;NBA官方推出內含球星高光時刻的官方“球星卡”數字藏品,引發球迷們狂熱追捧收集;在國內,敦煌研究院也在今年春節推出了數字祈福卡,與萬千用戶一起“點亮莫高窟”。由此可見,數字藏品已經滲透到明星、文化游戲、潮玩等各個領域,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和熟悉。
數字藏品不僅幫助收藏的邊界突破客觀載體,還包含了更豐富的體驗、社交、娛樂和情感價值。配合3D/AR/VR等前沿科技手段的應用,數字藏品能夠讓收藏家更直接地體驗到玩轉虛擬物品的樂趣,同時又能滿足收藏家展示、分享的心理。
(來源:“幻核”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