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中國傳統文化中“誠”的分析理解

陳薇

中華文明綿傳承，有其獨特的價值體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國人內心，潛移默化影響著中國人的思想方式和行為方式。誠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個重要觀念，在中國傳統文化的歷史長河中可謂源遠流長、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成為中國價值觀中恒久存在的一個重要成分。

一、誠的歷史流變

就目前所見的文獻，在孔子之前，沒有“誠”字出現。《左傳》：“齊圣廣淵，明允篤誠。”《國語》：“貞為不聽，信為不誠。”最初誠是以“誠信、誠實”的日常道德意義出場。稍晚于孔子的文字，有《精誠》一文論及誠。曾子的《大學》：“誠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慎獨”成為后來宋儒修內心之誠的依據。子思的《中庸》是第一部深刻闡釋誠的文獻，誠被認為是天道，確立了誠在中國哲學的重要地位。在漢儒那里，誠并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理解多留于經驗層面。唐代李翱的《復性書》：“止而不息必誠，誠而不息必明，明與誠終歲不違，則能終身矣。”認為，誠是恢復人原初本性的關鍵修養功夫。在宋明理學時期，誠被推崇備至，理論發展蔚為壯觀。周敦頤將誠作為太極本體，道的本體，更是“做圣人的根本”。張載：“性與天道合一存乎誠”，誠是性與天道的交接處，在誠的境界中，人性與天道合而為一。程顥、程頤更強調“誠”的通俗、實用。“二程”認為，人要想達到誠的境界，一定要從敬做起，由敬達誠，開啟了宋儒“主敬存誠”的思想。宋儒認為理在心外，而敬是向外求索，所以主張“主敬”。王陽明心學認為：心既理，心外無理。“既然理在心內，只誠于心便可，又何必敬于外物。”（《王陽明全集》誠是向內求理，既然理在心內，只誠即可，不必敬外求理。否定了宋儒“主敬存誠”的思想。朱熹更是把誠推向神玄，認為“圣人至誠”，“無一毫私偽”可以預測吉兇。王陽明心學認為“為善去惡，無非是‘誠意’的事”。把誠從神玄拉回到現實。至清代，宋明儒家修養誠敬的功夫被認為無用，在推崇考據與主唱事功的時代，誠的理論走向衰微。近代西學東漸，誠與傳統文化一道文風掃地。

民國新儒學崛起，新儒學家錢穆在20世紀50年代后開設香港新亞書院，將“誠明”作為書院院訓，企望重振誠明之學。從誠的歷史演化，我們可以略知誠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地位。

二、分析理解“誠”

其一《爾雅》《廣雅》釋“誠”為“信”。《說文解字》云：“誠，信也。信者，誠也。”誠信互釋，“誠”與“信”二字是互通相融的，要先立行，再立言，才能立身。對誠的理解，可以看出，最初來自人們日常交往和社會分工對信的渴求，憑借日常經驗，人們認識到，誠容易使人信任。才能立身其二《中庸》：“誠者，天之道也。”子思認為，誠是天道。怎么理解誠是天道？

《中庸》開篇：“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上天對生命個體的命令，就是生命個體的本性。命令就意味著不可更改違背。生命個體順應自己的本性前行，就是生命個體運行的道。世間萬物之每一生命個體，都是按照它自己的本性展開自己的生命，無一絲假，無一點虛，不造作，不偽飾，不妄不欺，純粹順著自己的本性的軌跡運行它的生命，無絲毫偏離，這就是誠。小草貼地而生，大樹向天伸展，何也？本性使然。故朱熹曰：“誠者，真實無妄之謂，天理之本然也。”誠，就是生命個體真而不假，實而不虛地去遵照天給予每個生命規定的那個性，也就是每個生命展開應該尊循的道去運行，而不胡亂改變運行路徑，這就是天道，也是誠。

其三《中庸》：“誠之者，人之道也”。使人像天一樣誠，就是人道。人道就是人追求自身像天一樣誠，誠亦是人道。人為什么要像天那樣誠？為什么要把天道“誠”貫通為人道？

萬物之生命個體按照自己生命本性軌跡運行——誠，會得到什么樣的后果呢？首先是生，進而是生生不息。“惟天下至誠為能化”（《中庸》）“誠”作為天道可以生長、發育、化生萬物，萬物遵從誠之天道就能生。為什么？因為以誠的樣態運行，不扭曲、不束縛、不踐踏、不偏離自己的生命本性，按照自己的生命本性的邏輯自然展開，因此它能夠生。生命個體月月年年地按照自己的生命本性的軌跡展開，自然能生生不息。假如我們強制魚改變它的本性，生活在陸地，強制候鳥不準遷徙，這樣的物種怎能生，又何談生生不息。

其四萬物之生命個體按照生物自有的本性——誠，去伸展生命，對于生命個體所在的組織——自然界的好處，就是有序，且呈現蓬勃不息的組織狀態。因為每個生命個體各安其位，各順其性，各行其道，運行不止，自然界整體就會呈現出有序，且生生不息的組織態勢。

其實，人類社會中的每個個體生命的人，他最大的需求就是生，他最美的需求就是生生不息，他最愿意棲息的就是有序、且生生不息的組織。假如每個人也能夠誠——像物一樣按照自己的生命本性，不造作，不偽飾，不束縛，不妄不欺，去展開他的生命，那么人也會生，且生生不息。人類所生活的組織——人類社會，也會是有序的，且生生不息的。因為人本身也是自然界中的生命體，人也有自己的本性。于是我們的先哲認為，在自然世界悟出的道理，自然可以貫通到人及人類社會中，誠既是天道，也就是人道。

其五誠信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要義之一。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誠在當下已成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濃縮為24字中的誠信，同愛國、敬業、友善共同構成公民基本道德規范，是公民必須恪守的基本道德準則，也是評價公民道德行為選擇的基本價值標準。其中的誠信即誠實守信，強調誠實勞動、信守承諾、誠懇待人、強調公民之間應該相互尊重、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友好和睦，努力形成社會主義新型的人際關系。當下，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倡導和弘揚的誠信觀念越來越深入人心，人無誠信不立，業無誠信不興，國無誠信不寧的道理越來越深入人心。

總之，中國傳統文化中誠的觀念源遠流長、歷久彌香，我們應該認真學習、加深理解，在把握其古往今來所擁有的正確內涵、所擁有的教化意義的基礎上，加深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規范的誠信的認識理解，自覺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規范的誠信意義修身養品，自覺踐行社會主義誠信價值觀，做到以誠立身、以誠立業、以誠信作為人生價值的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