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戰場的選擇（三）“空中房客”

周方

如果你走在潮濕的森林里，很快就會發現，除了纏繞的藤本外，大樹的粗壯枝杈上還躲著一團團不屬于自己，仿佛飄浮在空中的植物，它們就是在密閉雨林中開發出另類生存方法的“空中房客”——附生植物。

附生植物雖然避免了部分草食動物的“騷擾”，但大自然中的風、水卻不會留情，為了讓自己牢牢地固定在樹上，許多附生植物發展出了纏繞形狀的根，如同抓手一樣，將自己扣在樹上：利用根的抓附來實現逆重力的穩定。

附生植物的根除了具有抓附功能，還有很強的吸收能力。在蘭科附生植物中，風蘭的根就在最外圍形成了一層特殊的套狀結構，稱為根被，會讓根呈現出灰綠色。雖然是一層列細胞，卻能在雨水流過樹皮的縫隙時，快速吸收雨水與樹皮中積聚的營養物質。更絕的是，有些蘭科植物的根甚至完全取代了葉子，實現了一根多用，既能固定和吸引水分與營養物質，還能進行光合作用，為自己制造碳水化合物。

除了用根獲取營養物質，在美洲的熱帶雨林中，一些鳳梨科的附生植物會用葉片來收集營養與水分。它們用自己的葉子聚成一個塔形，底部因為葉柄的交疊而被密封，中間則形成巨大的空洞來蓄積雨水。有種積水鳳梨甚至能利用這個辦法蓄積多達20升的水，堪稱“空中水塔”。

這些“水塔”除了收集自然降落的雨水外，還有因林冠淋溶作用①而帶來的養分。更妙的是，頂部開放的“水塔”也成為許多小動物的家園，它們活動、排泄而產生的物質，成為積水鳳梨另外的營養來源。

有意思的是， 某些附生植物在“上樹”的同時，還找到了自己的“盟友”——螞蟻，眼樹蓮屬植物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眼樹蓮屬的某些種類會產生一種十分怪異的葉子，兩片葉子邊緣互相貼合起來，閉合在一起，葉子中心卻膨大形成一個囊狀的結構，看起來像結了許多氣球。這種泡狀的葉片其實是留給“盟友”螞蟻的。螞蟻能咬開葉片，將其中的空室當成自己的家，在其中生活、繁育，建立自己的種群。但天下沒有白住的房間，螞蟻會將食物搬運進眼樹蓮葉片形成的巢穴中，它們丟棄的食物、排泄物就是房租。眼樹蓮在螞蟻的巢穴中會布下自己的“收集網”，葉片的內部會產生細密的不定根，吸收并分解在螞蟻巢穴中的養分，完成自己的營養補給。

在降雨較少的區域，利用雨水來收集營養并不容易，于是有些附生植物就掌握了從空中固氮的能力。一種生長在美洲的空氣鳳梨，在沒有任何降雨淋溶帶來營養的熱帶沙漠中也能附生在仙人掌上生活，甚至還能入侵人造物，哪怕在光溜溜的電線桿上，它們都能聚成一團，茁壯成長。

科學家們發現，它們體內有一種假單孢菌與之共生，這種假單孢菌能幫助其捕獲空氣中的氮，從而幫助附生植物獲取氮肥。

雖然附生植物在熱帶潮濕地區的種類更多，但干旱地區甚至荒漠并不是附生植物生存的禁區。對于不能扎根土地獲取營養與水分的附生植物來說，干旱雖然更為致命，但它們也有自己的解決方法。

一些空氣鳳梨開辟出一種特殊的從空中收集水分的策略，它們學會從霧氣中收集水分。空氣鳳梨的葉片外包裹著無數白色的鱗片，這些盾狀的鱗片彼此交疊著，向四周張開，有霧或者空氣溫度高時，水分就會被鱗片截留，從鱗片凹陷處被葉片吸收，完成水分補給。

從演化時間來說，附生植物算是植物界的后起之秀。那時，各種植物已將森林可以利用的空間都占據了。但附生植物卻一次次演化出令人驚嘆的生存技巧，開發出另類的生存空間。而它們在空中開辟的生機不僅豐富了森林的樣貌，也成為其他生物的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