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泮水鎮

郭敏

泮水，一個普通的黔北小鎮，卻文化積淀深厚，清韻幽幽，書香襲人。它款款走進了我的視野，是在深秋一個飄著微雨的日子里。

甫進小鎮，當街懸掛的毛主席畫像，就有讓人恍入了時空隧道之感，他“書不可以一日不讀”的教導猶在耳際回響。記得他早年求學時，就曾說過：“少年學問寡成，壯歲事業難成?！睙o論是戰爭年代，還是和平時期，他的床邊總是放著日常愛讀的書籍，書香始終伴隨著他一生。

緊接著在古老的潘家大院里，我又被雕梁畫棟的古建吸引，那飽經滄桑的雕花木燈籠和左右對稱、前后各異的木雕神獸，仿佛訴說著泮水的人文歷史。這里現作為鎮政府辦公場所，還掛著泮水鎮勞動力分市場的牌子，這可是我見到的最古色古香的勞動力市場了。完整的四合院、精美的雕刻工藝足見泮水人技藝的精湛和對文化的尊重，那小小石墩妙趣橫生的雕刻，再現了太陽高照下田壩間熱鬧的斗牛場面，以及荷塘里蓮葉下鴛鴦的纏綿，還有松林間猛獸逐獵的情景……無不散發著濃濃的生活氣息。

泮水鎮的潘院、趙樓、字庫塔、書畫、龍燈、花燈以及特色餐飲，無不彰顯悠久的文化承載。據《遵義縣泮水鎮志》記載，泮水場始建于明隆慶元年（1576），與曲阜孔廟前的水池同名，足見受西蜀文化和中原文化影響很深。對潘家大院的由來，修志的張治國老先生娓娓道來。潘家是從四川外遷來的湖北人，看到勤儉持家、辛苦經營一輩子的父母，時常為家道中落導致子女棄學經商而嘆息，潘福全立志重振家聲，終于歷盡艱辛在莫家灣建造起恢宏的潘家大院，而且潘國清“負笈遠游以繼先人書香之業”（潘氏家譜《由川入黔記》），也學有所成，在當地傳為佳話。這里還走出去了乾隆恩貢袁道曉，威震四方的傅啟緒，一代名將易少荃，著名學者潘明輝、牟德淵，書畫名家劉朝元、唐維新等一大批文化名人，可謂星光璀璨。厚厚的80多萬字的鎮志，已讓我們對蘊涵深厚的文化古鎮滿懷敬意，作為沙灘文化傳人所修之趙樓更是點燃了我的好奇。

歷經68載風雨洗禮的趙樓高12米，上下兩層，傲然屹立，是泮水中街當之無愧的標志性建筑。它是民國四大筆手之一的傅道新為紀念恩師趙乃康修建的藏書樓，一樓全是青條石所砌，上有主人撰寫的《趙樓記》，兩旁刻有陽文篆書對聯：“草陰清石壁，華色淡秋衣”，筆力遒勁，橫額是楷書“雪巢宛在，黃鶴飛來”，更顯風韻。二樓以青磚、石灰砌成，樓內存有《遵義府志》、趙乃康先生遺著并手書法帖和趙松雪真跡畫卷等200多部古書。正如傅道新在《趙樓記》中所述：“群峰環秀，憑欄遠眺，目空一鎮……柳臨風而依依，行傍雨而瀟瀟，野芳繽紛，市井炊煙，覽萬物之榮枯，感河山之破碎?！蔽覀兗润w會到了他感懷師德、“永期不朽”的至誠，也仿佛聽到了詩人報國無門的感慨。雖然字庫塔已經蕩然無存，但泮水人尊師重道、崇尚德藝雙馨的傳統必將萬古流芳。

走在古鎮街道，感覺歲月之河靜靜流淌。老字號“福興永”醬園的醬醋依舊飄香，王家珍藏著的柳體匾額昭示著昔日的輝煌，少年書畫家王胤的作品更添一脈相承的翰墨幽韻。不遠處的老式木門旁一副對聯寫得龍飛鳳舞：“喜今朝結成有情伴侶，祝來日同為模范夫妻”，看著屋內夫妻兩搟面條配合默契，也像一幅動人的畫卷，不覺駐足，直到那俊俏的媳婦扭過頭來。我想這面條一定格外香甜！那絲絲縷縷的面條就像動聽的樂譜，還有紅紙包的面條與眾不同。張老先生給我介紹，每年春節泮水都要舉辦書畫展，義務為群眾寫對聯，還要耍龍舞獅慶賀。紅紙包的面條是專為娶親嫁女準備的，誰家有喜事送上一幅自己的書畫作品，主人家最高興了。他還帶我們參觀了自己的畫室，那是一幢三層小樓，里面如同一個小型書畫展廳，真草篆隸無所不有，梅蘭竹菊盡添雅意。就在我們興致正濃之際，老先生還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古籍、發黃的手抄本和他的詩集《實情草》，讓大家欣賞。真是“山中無俗氣，泮水有墨香”。

沿著蜿蜒的泮水河返回，車至一片綠洲，但見山明水秀，古橋悠悠，我旋即被那水邊白鶴的悠閑淡定所折服。這時細細的雨絲又飄揚起來，由細雨暈染了的秋色，呈現一抹朦朧的詩情畫意，我靜靜的體會著“青山不語花常笑，綠林無音鳥唱歌”的意境，心靈也仿佛被凈化了似的，不禁感從中來：

亭亭白鶴清江上，脈脈書香泮水間。

古鎮群賢多俊氣，詩情一縷逐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