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彈性視角下鄉村教師工作壓力應對策略探析

■喬雅雯

(云南師范大學,云南 昆明 650500)

《鄉村教師支持計劃(2015—2020年)》中指出：“發展鄉村教育,教師是關鍵,必須把鄉村教師隊伍建設擺在優先發展的戰略地位”[1]。近年來,隨著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科技的全方位轉型與城鄉間教育均衡發展的變化,對鄉村教師自身專業素質、教學工作與育人等方面的要求日益提高,許多教師也因此承受著來自社會、學校等各個方面的挑戰與壓力。有研究發現,70.2%的鄉村教師認為自己存在較大的工作壓力[2]。生計問題使他們焦灼無奈；理想與現實的不符使他們失望落寞；工作環境中的瑣事與考評制度使他們痛苦迷茫。種種困境使得鄉村教師心理負荷嚴重,有些甚至選擇放棄教師職業。教師心理彈性(Teacher Resilience)是一個相對較新的研究領域,它為教師在遭遇困境時不斷堅持初心、保持職業信念與專業發展動力提供了方法論的指導,也為教師工作壓力和職業倦怠現象的研究提供了一個補充的理論視角。本研究在對鄉村教師工作壓力來源進行梳理概括的基礎上,以教師心理彈性的相關理論為分析框架,提出鄉村教師工作壓力的應對策略,以此增強他們抵御困境與保持教學熱情的能力。

一、當前鄉村教師工作壓力來源分析

(一)來自教學業務方面的壓力

教學工作是每位教師最基本的職責,也是鄉村教師在入職后最容易出現問題的環節。鄉村教師在教學業務方面存在的工作壓力主要包括：第一,因教師數量不足導致其教學任務繁忙。在教育現代化的潮流趨勢下,大量的優秀人才流向具有豐富優質教育資源的城市地區,鄉村等貧困地區教師數量緊缺,致使許多鄉村教師不得不“包班教學”或承擔“一師多科”等多項教學任務,超負荷的工作往往使其苦不堪言。第二,知識儲備欠缺,無法適應教育改革發展新要求。教育信息化催生出許多智能化的課堂教學模式,而鄉村教師由于自身知識儲備不足和缺乏專業化的技能培訓,導致其無法適應新型且有別于傳統班級授課的教學模式,擔心教不好學生,心理負擔嚴重。第三,學生問題行為嚴重,班級管理壓力大。由于我國城鎮化建設的飛速發展,大量農民工進城務工,從而導致鄉村貧困地區留守兒童眾多,而留守兒童出現的溝通障礙、心理問題等使得鄉村教師耗費更多時間與精力對其進行管理與教導,這也無形中加劇了教師的精神壓力。

(二)來自工作環境方面的壓力

學校是教師工作的場所,學校環境中的規章制度、組織文化、管理方式以及人際交往氛圍不僅對教師職業價值觀的形成具有關鍵作用,同時也對教師工作壓力的形成存在直接影響。鄉村教師在學校環境中形成的壓力主要包括：一是忙于應付上級復雜的檢查工作,精神壓力巨大。學校作為教書育人的重要場所必然受到上級行政部門的監督與管理,因此,學校各級領導與教師需要完成各種非教學性任務,以達到上級部門的硬性指標,而這類非教學性任務不僅擠占教師休息時間,也使其身心健康發展受到損害。二是教師評價與職稱評定制度不合理,鄉村教師職位晉升困難。作為更需要被激勵的群體,鄉村教師經常因較少的職稱晉升名額和重結果輕過程的教師評價方式而承擔巨大的心理壓力。三是校內與同事、領導間缺少溝通交流、人際交往圈狹窄等問題會使得鄉村教師感到無助,影響其自我價值觀與歸屬感的獲得,導致壓力的產生。

(三)來自社會支持層面的壓力

社會層面的因素也是鄉村教師工作壓力形成的主要來源之一。第一,教育財政投入不足且經費使用結構不合理,鄉村教師工資待遇較低。教育財政投入是整個教育領域所用經費的主要來源,它影響著一個國家或一個地區的教育發展的方向、規模和速度。由于地區間經濟發展不均,致使城市與鄉村貧困地區所獲得的教育經費長期存在差距。而鄉村教師的工資待遇也因所在地區經濟的影響一直處于較低水平,造成鄉村教師心理不平衡,職業期望感降低。第二,鄉村地區教育水平薄弱,教師地位不被認可。社會地位反映出某一職業被社會大眾接受和尊重的程度,相對于城市而言,鄉村貧困地區的教育事業一直處于弱勢地位,從而造成鄉村教師的社會地位獲得的認可與尊重程度較低,這極大地挫傷了他們教學工作的積極性。

二、心理彈性：應對鄉村教師工作壓力的新視角

20世紀90年代以前,國際上關于教師心理彈性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教師的職業倦怠及職業壓力,研究者們把教師職業倦怠與壓力的形成簡單歸結為教師自身問題。直到90年代后,人們開始思考為何有些教師經歷了困境、挫折與壓力后仍然屹立不倒,繼續堅守職業,保持工作的熱情和動力。由此,教師心理彈性作為研究此類問題的新視角引起眾多學者的廣泛關注,并對其概念與內涵、結構維度、影響因素等展開探討。

(一)在教師心理彈性概念與內涵的厘清上

早期研究將教師心理彈性聚焦于其個人能力。如Oswald(2003)認為教師心理彈性是克服個人脆弱性和環境壓力的能力,面對潛在風險能夠“反彈”,并保持幸福感[3]。隨后,研究者們在此基礎上進行擴展,相繼出現教師心理彈性是一種個人特質[4]、個體與環境互動的結果[5]以及在不利條件下有效利用各種資源實現教學目標的過程[6]等定義。不同研究視角具有不同的思考側重點,而這些思想的碰撞不僅豐富了教師心理彈性研究的認知維度,也使得教師心理彈性的內涵理解呈現多元化。

(二)在教師心理彈性的結構維度探尋上

通過科學嚴謹的實證研究,研究者們發現教師心理彈性的結構不一。例如,Mansfield等(2012)基于對259名即將畢業和新手教師心理彈性的調查數據,構建出與職業相關、情感、動機和社會四維結構[5]。Mullar等(2011)則是通過對比分析新手教師和公立學校中經驗豐富教師的心理彈性,將其結構歸納為目的與期望、培養與支持、積極交往、有意義的參與、社會認同、工作投入六個維度[7]。我國學者李瓊、裴麗等(2014)運用自編問卷對北京市455名中小幼兒教師調查分析后,確立了教師心理彈性的三維結構,包括對教與學的熱愛與奉獻、教師自我效能感、工作滿足感與樂觀[8]。

(三)在教師心理彈性影響因素研究上

從現有研究成果來看,研究者們主要將影響教師心理彈性的因素歸結為保護性和風險性因素。保護性因素指教師遭遇逆境時,能夠促使其心理彈性發揮作用,解決困難并轉變不利境遇的因素,包括強烈的內在動機、堅韌、熱情、樂觀、幽默感、專業反思與自我成長、自我關心等個人內在保護因素與家人、學校領導、同事和朋友的支持等外在環境保護因素。而風險性因素則是指阻礙教師心理發展,加劇其心理壓力且易使其受到傷害的消極因素,包括教師消極的情緒、求助困難等個體風險性因素與缺乏足夠的資源、低工資、資金不足等環境風險因素[9]。教師心理彈性受其個體與外部環境中保護與風險性因素的相互作用,其中教師自身方面的因素顯得尤為關鍵,教師若能主動積極地轉變職業觀念、調整情緒,外部環境中的相應支持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價值促進教師個體的發展。

三、心理彈性視角下鄉村教師應對工作壓力的對策

根據教師心理彈性的相關研究理論,充分挖掘與激發教師自身與外部環境中的保護性因素,及時改善或終止風險性因素,提升鄉村教師的心理彈性,幫助其克服工作壓力。

(一)教師自身方面

1.強化自身認同,正確定位個人職責與擔當

自身認同是對自我真正本質身份的認同。Parker J Palmer(2005)認為好老師身上表現出一種共同特質,即把他們個人的自身認同融入工作的強烈意識[10]。教師的自身認同使他們將生活中的自己、學生以及從事的職業聯系在一起,努力融入教學環境,實現自身的價值。因此,鄉村教師要強化自身認同,清晰地認識自我。第一,鄉村教師需要增強自身專業發展的能動性,善于總結,不斷完善知識結構,注重學習通用技能,提升職業素養,制定明確的職業發展目標,并為之努力拼搏。第二,鄉村教師要學會反思,通過反思克服教學知識與方法不足、心理負荷嚴重及工作環境適應不良等問題,積累應對工作壓力的策略與經驗,運用新理念、新思路、新方法分析解決實際問題。第三,鄉村教師要在自身認同中提升自信并樹立正確的職業信念,正確定位個人職責與擔當,加強自身修養與職業道德的養成,通過對自我發展的辨識,理智看待問題,坦然面對困難,進而獲得專業發展的成就感與生命成長的幸福感。

2.調試消極情緒,保持堅韌樂觀的心理品質

情緒存在于鄉村教師教育教學工作的各個環節,而消極的情緒反應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教師心理彈性的形成與提升,對于工作壓力的緩解起著負向作用。鄉村教師若想應對工作壓力,保持教學活力與熱情,首先,要關注自己的積極情緒體驗,及時宣泄消極情緒,可以向家庭成員、朋友傾訴。父母等耐心的傾聽與理解,使得缺乏問題經驗、心理承受力低的鄉村教師能夠積極地調整不良情緒,減少自我懷疑,從而以樂觀的心態面對工作與生活。其次,善于發現問題正向性與積極性的一面,將工作中遇到的挑戰與壓力當成對自己人生的磨練,以積極的情緒體驗應對阻礙性壓力。最后,努力形成堅韌樂觀的心理品質,不抱怨、不退縮、不憤怒、不膽怯,在職業發展的各個階段都會發自內心的熱愛職業、堅守自己的職業理想,甘于并樂于為鄉村教育事業的發展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二)學校及社會支持方面

1.創設合作共享的組織氛圍,培養教師主動發展意識

任何職業的蓬勃發展都離不開從業者經驗的分享和彼此間真誠的交流。學校中合作共享的組織氛圍不僅能夠促進鄉村教師心理彈性的建設,也能有效緩解其工作壓力、職業倦怠等不良現象的發生。所以,學校首先要為鄉村教師建立一個有溫暖、有效果、有力量的學習發展共同體,在相互支持且有凝聚力的環境氛圍中,為鄉村教師的生存與成長提供幫助；其次,引導教師在遭遇困境時與同伴互相學習,鼓勵教師主動討論自己在工作上成功的經驗或遇到的挑戰,在相互交談學習中收獲幫助以及找到讓自己教得更好的支持性資源；最后,充分發揮學校領導的中介作用,公平公正地處理教職工間的問題事物,根據鄉村教師工作特點和職業需求、幫助他們與學生、家長、同事等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逐步增強教師對其行為的內控力,使他們在遭遇壓力時能夠主動尋求幫助。

2.開發相關心理彈性培訓課程,幫助教師學會對問題進行合理歸因

眾多研究表明,心理彈性對教師的職業倦怠、工作壓力的發展起到預測作用。心理彈性水平高的教師能夠更好地應對壓力,其職業倦怠情況也相對較低[11]。因此,為了最大程度地幫助鄉村教師克服心理壓力,使其以積極的心態投身教育教學工作,一方面,學校及相關教師培訓機構可根據鄉村教師的實際需求,設計開發出理論性與實踐性相結合的教師心理彈性培訓課程,通過專題講座、案例分析、工作坊等課程形式幫助鄉村教師樹立教學信念,正視壓力危害并及時排解壓力,提升教師的教學專業認知,為其職業成長形成有力支撐；另一方面,通過豐富實用、綜合性強的培訓課程幫助鄉村教師學會從多角度歸因事物的發展,例如當與學生相處出現問題時,可以從教師自身與學生彼此間的感受、需要、請求等多方面對負面事件進行歸因,全面了解問題產生的原因,從而有利于尋求突破口并快速走出逆境。

3.優化落實教育投入,落實保障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財政性支持

教師是鄉村教育質量提升的關鍵力量。因此,為了使鄉村教師正視工作壓力,適應時代之需,履行職業角色要求,各級政府和有關部門要加大對建設高素質善奉獻愿扎根的鄉村教師隊伍的財政性支持,鼓勵吸收更多優秀人才扎根鄉村,從事教師職業。一方面,在教師生活待遇上。政府需要支持鄉村地區教師的發展并在行政與財政上為其提供保障,如按照相關政策落實好鄉村教師的工資福利標準；在住房問題上給予他們政策優惠或津貼補助,提高其日常生活保障,減輕他們的經濟壓力,使其正確認識到自己的辛勤勞動與收入互相匹配,從而增強其職業幸福感。另一方面,在教師能力素質提升上。鄉村教師常因教育資源匱乏以及經費受限等原因無法接受專業化的教師培訓,因此政府要加大鄉村教師培訓經費投入,建立并完善鄉村教師專業發展支持服務體系,通過針對性、體系化的培訓項目擴寬教師的專業素質、知識視野與實踐技能,確保其學習的時間和質量。

總之,鄉村教師所遭遇的工作壓力將其自主專業發展置于不利境地,而教師心理彈性則為促進教師專業發展與保持心理健康發揮著關鍵作用。因此,應當充分挖掘促進教師心理彈性的保護性因素,引導鄉村教師以積極的心態克服工作中的挫折與壓力,在專業發展中實現創新飛躍,在其職業之路上成長為素質優良的專業型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