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是一種傳說

許家祥

有的人過日子，視蟲眼如眼中釘、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光鮮亮麗的外表才是其追求，于是，生活被裝點得完美無缺。在外人眼里，這自然值得羨慕，可日子一旦沒有了蟲眼，代價可能遠勝過蟲眼本身帶來的不適。

完美本就是一種傳說。有經驗的人，不管是過日子，還是選人，眼睛往往盯在蟲眼上。有“蟲眼”的人，最起碼真實，不裝，無毒。這樣的人，不管是當朋友還是當另一半，都能令人放心。而外表看似無懈可擊的，反而令人心生警惕，要避而遠之。（摘自《讀者》2021年第14期）

在現實生活中，一些人視“蟲眼”如洪水猛獸，而把完美無缺當作正能量。如果你說他心目中的英雄雖然偉大，但也有缺點錯誤，他就無法接受，認為你別有用心，攻擊、污蔑、謾罵英雄;如果你說他的單位近年來出現了一些新情況新問題，必須高度重視，他會說你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抹黑大好形勢。帽子很大，板子很重。

唯物辯證法認為，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沒有樣樣順心的事情。沒有一個人沒有坎坷，沒有一個人沒有病痛。無論人或事，有點“蟲眼”是正常的，沒有反倒不正常。

在這個世界上，“蟲眼”無處不在，就是太陽也有黑點。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在顯微鏡下也存在瑕疵。墨子說得好：“甘瓜苦蒂，天下物無全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圓滿了，馬上就要虧厭;樹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馬上就要墜落。”凡事留有欠缺，才能持久。如果這世上存在完美無缺的東西，那它也注定會在光陰的摧殘下變得不完美。

“十全十美是上天的尺度，而要達到十全十美的這種愿望，則是不可能的尺度。”你也許會羨慕宗教信仰中被人們稱頌的神，但完美無缺的神不過是人類幻想出的形象，是為了使自己的人生多一個無法為外物所改的信仰，這個信仰必然是虛無縹緲而又凌駕于一切之上的，所以才有了神、有了仙。

如果生活中有完美，那一定是假完美。如果生活中有完美，那一定是一個美麗的傳說。在這個美麗的傳說中，“精美的石頭會唱歌”，山美水美人也美，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實，這是不現實的，完美是一種幻想，幻想終究是幻想，再精美的“石頭”也不會唱歌。現實中的完美根本不存在，只要事物在變動，它就無完美可言。

傳說雖美，但不一定真實。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可能確有其事，也可能是藝術加工;可能是一個人的“美”，也可能是“集體之美”。由于它完美得不現實，往往都留不住，因為這個世上，從來都不存在完美無瑕的東西。

完美的事物是終極的，沒有辦法更好了，也就是不需要再發展，沒有可能再進步的東西，這樣的東西是僵化的、沒有活力的。從此意義上說，完美與死亡同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