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芥子

第一個孩子叫許家潤,是個很斯文的小男孩。
剛進教室的時候,其他小朋友已經打成一片,玩得其樂融融了。他怯生生地在教室門口停留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默默走到了小朋友中間。
小屁股剛落座,就遭遇“驅逐”。
個性外向、強勢的小男孩岳昊,大聲地沖許家潤喊到:“這個座位有人!有人!出去!”
許家潤在那一刻好似僵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硬著頭皮繼續坐在原位,假裝聽不見岳昊的話——直到原本座位上的漂亮小女孩程夏果回來了。
岳昊跟程夏果解釋說:“你讓我保管你的座位,我做了,就是他(許家潤)不聽。”
原來,他“驅趕”許家潤也并非刻意,只是為了信守承諾罷了。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很難對一個剛加入集體的新成員那份陌生和孤獨感有同理心。
單獨采訪的時候,老師問其他小朋友喜歡許家潤嗎?幾乎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孩子們給出的不喜歡的理由是:“他總是哭。”
好在,許家潤沒有放棄。室外自由活動的時候,他再次嘗試去加入小朋友們的游戲。但旋轉圓盤轉速太快了,許家潤剛抓上去就被甩了出來,跌倒在地上。沒有小朋友關注到他的狼狽模樣。
所以,他遲遲無法融入集體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看后續采訪,我們得知,許家潤是姥姥姥爺帶大的孩子。音樂上接受過不錯的啟蒙,還參加過很多比賽。但是,跟同齡孩子打交道的經驗很少。
究竟怎樣的孩子,會在社會化過程中顯得膽小、退縮、怯懦呢?這跟孩子的先天氣質類型有關,但更多是跟成長經歷脫不了干系的。
第一種可能是,撫養人經常養育得過于細致,出于謹慎,時不時告訴孩子外界有怎樣的危險和糟糕的事。
孩子無形中就承接了撫養人對外部世界、對他人的妖魔化,自然而然就會害怕與人交往,潛意識中封閉自己。
第二種可能是,孩子在小時候遭受過拋棄或者較多的忽略。
這種遭遇對孩子而言是極大的創傷,很容易讓孩子懷疑自己的價值,認為自己是不可愛的,不配被喜歡的。
因為在父母那里產生了這樣的懷疑,于是發展到人際交往,這種不自信的信念也會延續下來。
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大人很少教孩子人際交往的具體技巧。
比如要用語言介紹和表達自己,比如要積極主動地展示自己的能力跟價值,取得同齡人的好感和認可等。
跟許家潤正好相反,岳昊是個很外向的孩子,但他同樣也遭遇了人際關系的危機。岳昊自我意識很強,脾氣顯然也很大。
一個知識問答比賽的環節,由于同組的程夏果多說了兩句話,岳昊不耐煩了,將程夏果推開。
喜歡用肢體動作解決問題的岳昊,受到了孩子們的一致排斥。岳昊給孩子們留下的一個深刻印象就是總打人。
這個孩子的成長背景又是怎樣的呢?
岳昊一直是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家庭條件看著也不錯,一直在學拳擊。岳昊母親說:“孩子特別有想法,性格很強勢。”
有趣的是,談及自己孩子強勢,容易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這位母親臉上突然露出很燦爛的笑容。我猜,這位家長對于孩子的強勢是默許甚至心中贊許的。在具體育兒中,母親也承認:“我對兒子更多的關注,就是在體育方面。”
這個采訪環節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忍不住想起身邊一些家長,他們認為,自己的孩子看起來很厲害、攻擊性強就不容易被欺負。
為此,他們會默許甚至鼓勵自家孩子在關系中的強硬或強勢姿態。
孩子們是很靈的。他們下意識里為了得到父母的認可,很容易在人際沖突中,采取過當的、攻擊性過強的行為方式解決問題。
于是,這種看起來不容易吃虧的孩子,反而容易成為一個團體中被嫌棄、被排擠的對象。
孩子在團體中被排擠了,怎么辦?
我們先回頭看看許家潤的故事。后來,他是如何融入集體的呢?
是老師們設計了一個小游戲:要求孩子們從大箱子里取出各自的名牌。但是箱子里竟然放了活章魚,還會蠕動!
孩子們都嚇退了。只有憨憨的許家潤,淡定地從箱子里取出了所有小朋友的名牌。孩子們都激動壞了。
原本的愛哭包,瞬間在他們眼中高大了起來。
再說回到岳昊。在打了小朋友以后,老師們從中牽線,把岳昊和小朋友拉到一起,請岳昊給小朋友道歉。
小孩比我們想象得要開闊很多、可塑性也強。在老師們的引導下,岳昊很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真誠地跟小朋友說了“對不起”。
對于岳昊這樣的孩子,當他們使用了錯誤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的時候,成人有必要及時從行為層面予以喊停、矯正,并且教會孩子用語言去化解沖突。
只有這樣,孩子才能逐漸意識到,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從紀錄片中,我們能夠很清晰地看到:孩子們對社交,有著本能的需要。
就像許家潤,哪怕多次被排擠,也依然不斷在嘗試著融入集體。孩子們是注定要往外走的,走向更開闊的世界。父母能夠做的,就是信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