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與現代足球究竟差多遠

蔡輝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發明足球的國家，曾經處處有人踢球，如今卻都聚在電視機前看歐洲杯。直到前現代時期，西方足球與中國傳統蹴鞠仍無太大區別。為什么如今差別這么大？

早期蹴鞠文獻中，齊國被提及最多。在管仲輔佐下，齊桓公時“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率先推行寓兵于農。當時以車戰為主，對士兵跳躍、奔跑能力要求很高。《六韜》稱：“選車士之法，取年四十已下，長七尺五寸已上，走能逐奔馬，及馳而乘之，前后左右，上下周旋，縛束旌旗，力能彀八石弩。”蹴鞠恰好可以訓練這些技能。

齊人本好勇，齊莊公即“尚勇力”，齊湣王選士，“見辱而不斗”則棄。據《晏子春秋》記：“齊人甚好轂擊，相犯以為樂，禁之不止?！薄拜灀簟奔绰飞舷嘤鰰r，用車軸突出部撞擊對方的車軸部，以此為樂。

尚功利、喜競爭，且商業繁榮、文化發達，故齊國蹴鞠普及度領先當時。

唐代是中國足球最高峰，但唐代更重馬球。

馬球的軍事訓練價值更高，唐太宗、唐玄宗、唐敬宗、唐宣宗等都是其中高手。唐代馬球比賽有音樂伴奏，且規范嚴格，如皇帝參戰，誰也不能進第一個球，甚至不能秀“背身球”等高級技術。

馬球易受傷，且成本太高。民間或代以“驢鞠”或“步鞠”。唐代足球已“今用皮，以胞為里，噓氣閉而蹴之”，“胞”即動物的膀胱，相當于今天足球的內膽，外層則用八塊皮縫成。

宋代經濟發達，足球已用十二片皮縫制，“正重十四兩（相當于470克）”，而現代足球在410克至450克之間。

宋代每隊上場16人，分校正、社司、知賓、球頭、驍色、守網等，采取單球門踢法，只有球頭可射門，以球穿過高網上圓孔多者勝。勝則只獎球頭一人，輸則臉上抹白粉，并挨鞭抽。

宋代有齊云社、圓社等民間足球組織，分支遍布全國，弟子到任何地方，只要“撞案”，即到當地分社交流，就可參加相應的表演和比賽。在宋代，民間涌現出陸寶、張俊、李正、蘇述、孟宣等球星。

元代足球進一步衰退。明代初期，朱元璋下令“在京但有軍官、軍人蹴圓者，卸腳”。龍江衛指揮伏禹頂風作案，結果“卸了右腳，全家發赴云南”。

到了清代，嚴禁民間習武，足球作為軍事訓練的一種，遭到嚴禁。

為什么中國的蹴鞠未能發展成現代足球呢？

一方面，蹴鞠本是寒食節俗，但隨著歷法變更，寒食節、上巳節與清明節合并，部分寒食節俗失傳。另一方面，宋代道學興起，社會風氣轉向重文輕武、立靜惡動，對抗性的足球比賽日漸轉化為技藝表演。

有學者指出，蹴鞠衰亡與現代足球的興起，體現了禮治和法治的不同結果。

現代足球剛誕生時，規則也是模糊的，經常是兩個村之間亂戰，場地不固定，參賽人數不固定，誰進球誰就算贏。然而，隨著它逐漸納入法治軌道，日漸規范，比賽水平不斷提高，所以歐洲杯才能如此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