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峻雋永 文印相生

應該說，鄭永兵在年屆知天命之期，篆刻“人生四十二樂事”組印、小印，既找到了一個主題性、專題性、抒情性極佳的切入點，又是一組能充分展示其篆刻藝術才情的雋永之作。此選題妙在其多能出彩應好，難在其須千變?nèi)f化；這組印首先在千變?nèi)f化上出了彩，在所限定的印面尺寸、限定豎式的形式中表現(xiàn)出了郁郁生氣和印家之穎悟與修為。

這組印可謂清峻文雅。“文”，即文心、文氣、文學、文化之謂也；雅，即古雅、清雅、清健、秀勁之謂也。其印具有文心、文氣、古雅、清健之質，故其文、印相生，韻味雋永也。組印印面小，印風清峻；寫意印為多，工穩(wěn)印居少；以動為主，以靜為輔，動中含靜，動靜相生，文心文氣使然也。峻為動，清為靜，故曰清峻也。

這是一組很有特色的印作。如“高臥、嘗酒、臨帖、負暄、誦經(jīng)、看鳥、漱泉、游山、忘愁、候月、詠歌、鼓琴、焚香、瞻星、散步”等等為其精彩之作。這些印，章法上奇崛恣肆而又文氣清健；字法上生動鮮活而又優(yōu)雅靜逸；線條上勁健峻利而又斂放有度；創(chuàng)作方法和技法表現(xiàn)上豐富多彩；還蘊含著濃郁的設計感和裝飾味；邊款上的題頭字篆隸兼施，字法有收有展；刀法爽勁，亦具個性。這是永兵組印幾個主要的審美特征。再剖析幾例，如“看鳥、漱泉、游山、忘愁”等印的章法、字法奇崛生姿，“閱書”趣味天真，“誦經(jīng)、尋幽”中間密實，三邊、四邊疏空，“誦經(jīng)”的圓點和其中所含小方形空格相互呼應，“詠歌”借用部首，“鼓琴”點線面綜合運用等等，都出自印家的匠心和巧思。在線條線質上，如“焚香”之挺拔峻利，“瞻星”的橫線韻律，“負暄”別出心裁、密滿粗朱文，“候月”的隸體入印、朱線剛中帶柔等都為其特色；其印作線條，無論朱白，既質量上佳，又能生動地表現(xiàn)出書寫的筆意。概括地看，永兵印藝在審美意識上凸顯了古雅與現(xiàn)代之兩端，印式、章法、字法上主要取法上古的古璽、秦印、金文、大篆、漢隸等，偶涉明清流派印式；但其間卻常蘊含著現(xiàn)代的審美意識，如其表現(xiàn)在章法之空間分割和字法、配篆上出人意表的大膽及裝飾手法呈現(xiàn)出來的形式感、現(xiàn)代感，其象形文字的使用和以隸體入印的文字，充滿了現(xiàn)代人常使用的裝飾手法。永兵謙虛地說，他是在追時風，但從印面上看，其審美效果既好，也能感受到印家的聰慧、敏悟及“為我所用”的能力。這些印作印藝及風格特征，展示了印家在印學領域中的涵泳積累和個人化的審美意識。

四十二樂事組印堪稱永兵近期之杰作。我們在品讀眾多印人印作時常有這種感受：有的印章很好，有的不盡如人意。但在永兵這組印里沒有這種情形。其印章面貌、審美效果上沒有相差懸殊的作品；這組印在章法字法線條技術上雖偶有雷同之處，偶有平淡者，但卻沒有一方印不好。

主題印、專題印自古有之。中國古代璽印如果從內(nèi)容、題材上劃分，有官印、私印、烙馬印、吉語印，鳥蟲篆印、肖像印等。從廣義上講，當印家印人接受主顧的印文要求而治印，就是一種命題印；當印家印人接受主顧或印家自主擬定特殊內(nèi)容、目的要求而治印，就是所謂主題印。從狹義上說，我們今天的主題、專題印更強調其具體的要求和特殊性。上列種種印章類型，在印學發(fā)展中，在近古、乃至現(xiàn)當代璽印創(chuàng)作中，都有發(fā)揚和延伸。如肖像印一端，后來印家多有專意發(fā)揮者，如西泠名家創(chuàng)作了數(shù)以百計的西泠印人肖像印。筆者也曾專門刻過現(xiàn)代文學家艾蕪、陽翰笙、曹禺、戴望舒等肖像印。近現(xiàn)代當代印家刻《心經(jīng)》，刻毛澤東同志詩詞，刻“五講四美”“十二生肖”等主題、專題性組印則更是與日俱增。關于人生樂事，自古以來就有“四大美事”“十六樂事”“四十樂事”“四十二樂事”的概括。今永兵選擇了“四十二樂事”為主題專門創(chuàng)作了這一組精雅的作品。尤其值得稱許的是，作者對每方作品專門配了文學性、趣味性、可讀性兼具的短文；體裁上有散文、雜文、隨筆；內(nèi)容上有對樂事的注解，也有隨想，有感悟，總與該樂事有內(nèi)在的關聯(lián)。這既是對傳統(tǒng)文化、國粹藝術的傳承與傳播，使該集圖文并茂，更印證了他的文心，印、文相生的用意；證明了主題性組印往往寄寓著印家有為而作、有感而發(fā)的詩性、文心：多做有情之發(fā)，不為無病之吟。這或許是主題篆刻組印的文化特質和價值意義所在。總之，永兵《四十二樂事篆刻集》是用心用功的力作，值得細細品味。

敦行正流欲 樹德遺子孫

奇峰可染關山月 瘦石散之秦嶺云

風波即大道 塵土有至情

一種靈虛求不昧 幾番妙相悟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