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草業亟待換上“中國芯”

劉國信

（山西省陽城縣畜牧獸醫局，山西 陽城 048100）

發展草業，種業先行。我國雖然是草業大國，但卻不是草種業強國。草種是草業的“芯片”，是草產業發展“卡脖子”的關鍵問題，要立志打一場草種業的翻身仗，通過建立“育繁推”一體化機制，使中國草業盡快換上“中國芯”，讓本土草種扛起產業大旗，對加快農牧業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促進種養業綠色循環發展，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維護國家生態安全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草種高度依賴進口，產業自主權幾乎喪失

春暖花開，萬物復蘇。一眼望去，無論是足球場、高爾夫球場，還是城市綠化景觀草坪的草長得郁郁蔥蔥，平整得像地毯一般。顯然，這些都是洋草種的“杰作”。據專家介紹，我國雖然是草業大國，但卻不是草種業強國。目前，我國優質人工草地的建設用種基本依賴進口，與國產本土草種相比，目前市場上的洋草種已經占據絕對優勢。

相關數據顯示，目前我國對草種的需求每年在15萬t左右，而生產能力只有8萬多噸，可以說商品草種40%以上依靠進口。其中，種植面積最大的牧草紫花苜蓿種子80%以上需要進口，美化綠化用草坪草種90%以上依賴進口。近10年來，我國草種進口量增加3倍以上，苜蓿干草進口量增加6倍以上，且近年來仍呈不斷上升趨勢。由于草產業鏈條上的關鍵環節對外依存度過高，目前國外公司在中國市場占有率已經超過90%，令行業的自主權幾乎喪失。

洋草種看上去很美，而高投入、高能耗卻是不能承受之痛。據專業人士反映，洋草種對本地土壤環境適應性差，非常“嬌氣”，也很“燒錢”，春秋兩季一周至少需要修剪兩三次，夏季蟲害高發要一月打兩次藥，冬季干旱還要兩三天澆一次水，平均下來，每平方米要用到1～2t水；同時，一些洋草坪的引種價格非常高昂，不僅增加了國家和地方經濟負擔，而且為了降低移栽后“水土不服”的程度，往往還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來實施精細化的管理。

據專家估算，進口草坪每畝每年大約需要1萬元的保養費，且五六年就要更換一茬，高投入、高能耗，顯然與發展循環經濟和生態文明建設的初衷背道而馳。同時，在過分依賴進口草種的過程中，經常會因為檢疫不過關、轉基因障礙、氣候不適應等帶來嚴重的病蟲害等外來生物入侵問題，不僅給國內草業帶來很大的不確定因素和大面積的損失，而且對國家生態安全也帶來巨大的挑戰。

本土草種具有“主場優勢”，但產業化水平較低

其實，最好的草種就在我們身邊。本土草品種是從當地自然生長的草種中馴化或選育而來的，無論是對土壤、氣候，還是水文的適應上來說，都會比進口草種更具主場優勢。然而，由于長期以來在草種質資源保護與商品草種培育推廣應用方面產業化明顯不足，育成草種新品種數量少、質量不高，“無草可用”已成為我國草產業、農牧業發展的主要瓶頸。專家呼吁，因地制宜調整育種思路，讓本土草回歸大眾視野，換上“中國芯”已成當務之急。

相關調查顯示，我國草種質資源十分豐富，現有草原植物9700多種、牧草資源6704種、草坪草資源7500種，是世界上草種質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中國的地形、土壤、氣候條件等復雜多樣，特殊的自然環境及長期的自然選擇，造就了中國草原植物豐富且遺傳資源特性多樣。比如，中國草原上的植物堪稱是抗逆、抗病、優質高產及一些特異性狀的基因寶庫，是遺傳育種的重要素材。

據了解，目前我國已建立了1個草種質資源保存中心庫、2個備份庫、17個種質資源圃，組成了國家級草種質資源保存利用體系。截至2018年，已整理和入庫保存草種質資源4.7萬余份，其中98%以種子形式低溫保存，禾本科占54%、豆科占33%。盡管如此，我國草種質資源保護與利用形勢依然嚴峻。近年來，由于草原開墾、草原野生植物資源的濫采亂挖、外來生物入侵、草原退化等問題，導致種質資源面臨喪失風險加大、開發利用不足等問題，特別是在商品草種培育推廣應用方面，與世界發達國家相比，產業化程度較低。

發達國家牧草品種的育種目標既高產又優質，一般收割五六茬，產量依然很高，而我國牧草品種基本上第三茬之后，產量就大不如前了。苜蓿在美國是第四大農作物，年產值110億美元，對奶業貢獻率達38%。新西蘭動物飼料近100%來自草業，美國動物飼料近70%來自草業，而中國的這一比例僅為8%，其余依靠谷物來支撐，導致飼料用糧不斷增加，玉米、大豆進口量居高不下，從而加大了糧食安全風險。

一方水土養一方“草”，縱然目前我國本土草種存在著這樣或者那樣的不足，但是實際存在的“主場優勢”不可忽視。比如，能適應本地的生態環境，不需要特別的投入，不僅可以降低生產養護管理的成本，節約能源，節約水資源，而且還能充分體現地方特色，有利于維護生物多樣性等等。

筆者有位朋友，曾到德國、意大利等國考察當地的城市綠化。在這些城市里，草種很純，如高爾夫草坪那樣的人工草坪極少見到，那里大面積的草坪草種都是以鄉土植物為主。事實上，草坪的美觀、綠色覆蓋、保持水土等重要生態功能的發揮，不在于其種群是否單一與純凈，更重要的是要有高的覆蓋度與整齊度。

回顧我們的城市綠化，曾經走過砍樹種草、毀草種樹、拔雜草等道路，像管理高爾夫運動場一樣經營城市綠化，已經帶給我們不少的經驗與教訓。其實，城市綠化應因地制宜，充分應用鄉土草種資源。試想，我國那么多城市，如果都種那么幾種草，千篇一律，會是什么結果。相反，如果每個地方都能根據自身生態環境特征，選擇相適應的草種，都有自己的特色，既能留住鄉愁和城市記憶，又能綠化美化環境，維護生物多樣性，該有多好！

毋庸置疑，無論是發展草食畜牧業，還是綠化美化環境，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和構建資源節約型社會，讓本土草種回歸，充分利用鄉土植物資源與天然植物群落，都應成為我們的優選項。

建立“育繁推”一體化機制，打好草種業翻身仗

發展草業，種業先行。長期以來，由于國產草種生產尚未形成一個成熟有效的良種繁育體系，新品種的培育與市場脫節，草種子生產水平低下，難以滿足市場需要，與草業大國的地位極不相稱。專家認為，打好草種業“翻身仗”，必須深化改革現有體制機制，強化政策支持和科技創新支撐，從加強種質資源保護和利用入手，加快建立形成“育繁推”一體化機制。

據專家介紹，我國雖然是草種質資源大國，但由于科技力量薄弱，科研團隊和人才不足，優良草種質資源挖掘創新不夠，育成品種競爭力差。長期以來，我國草業主要為農牧業的下游產業，其草種選育目標單一，育成草種新品種大多性狀不穩定，同質化嚴重，抗逆性不強；缺乏優良品性突出、競爭優勢強、響當當的好品種，更缺乏類似超級小麥、雜交水稻等具有世界級水平的優良草種。同時，現有草種生產結構不合理，與生態保護和美化環境功能不相適應，導致我國生態草種和草坪草種基本上全部依賴進口。

更重要的是，新品種的培育與種子生產和市場需求脫節，培育成功后缺少后續良種繁育的動力和機制，阻礙著新品種的推廣應用。目前，我國草種育種主要是在為數不多的科研單位及院校以“作坊式”方式進行，科研項目經費少，育種效率低。草種新品種推廣由政府部門或農技站等推廣機構負責，生產則由農戶或者小企業進行。草種生產布局不盡科學合理，生產企業各自為政、團隊零散、缺乏龍頭企業、缺乏核心競爭力，每個種子企業都在邊生產邊掙扎。這樣就使草種育種與生產脫節，產業鏈條分割，規模小，草種業產業化水平低下。

此外，與糧食作物相比，草種生產邊緣化，可利用土地貧瘠，種植環境艱難，基礎生產條件簡陋，基本建設投入較大，生產成本過高；種子生產從播種、田間管理到收獲、清選、加工貯運機械化、規模化程度低，缺乏系列化關鍵配套技術，使種子高產和穩產無法保障，嚴重影響草種企業的生產積極性。

針對本土草種創新、保護與開發利用，專家建議，要根據“十四五”規劃，大力實施草業良種工程，進一步加大草種種質資源收集、保存力度，加強草種子資源庫建設，構建多層次收集保護、多元化開發利用和多渠道政策支持的新格局，為草業科技原始創新與現代草種業的長久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當前，要迅速組織力量開展全國性草種種質資源普查、鑒定、保護與評價，在摸清家底的基礎上，進行優良品種選育。通過選育出一批優良品性突出、競爭優勢強、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新品種，從根本上改變草業發展被“卡脖子”的局面，掌握產業發展的主動權。同時，要加大財政補貼力度，支持一批育種能力強、生產加工水平高、技術服務到位的制種企業，加快草種“育繁推”一體化進程。

在現階段，我國民營草種企業多以草種貿易為主，基本沒有自己的育種基地，沒有研發團隊或其力量很弱，鮮有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育成品種。根據發達國家的經驗，草種業從新品種選育、擴繁，到種子收獲、加工、銷售服務等，每個環節都離不開企業的參與。因此，應充分調動民營草種企業的積極性，通過采取一系列政策措施，加大對民營草種企業的支持力度。例如，通過提供貼息貸款降低草種子生產經營企業融資成本，加大草種良種、生產田租金和生產資料補貼力度，通過保險公司為草種子生產提供保險服務等。以企業為主體來創新，才能使科研與生產實際緊密結合，最終形成成果轉化迅速、產業鏈條完整的草種業產業體系。

國家林業和草原局草原監理中心副主任劉加文表示，我們要高度重視草種業，搞好頂層設計，制定草種業發展規劃，明確我國草種業的發展思路、發展目標、區域布局、技術措施和重點政策。加大對草種子生產優勢區域的政策、資金、技術、人才傾斜支持力度，盡快建成一批能夠滿足我國草業發展需求的良種生產基地；同時，要進一步強化新品種審定和種子認證，加強市場監管，盡快形成草種保、育、繁、推、管全面發展新格局，以徹底改變我國草種主要依賴進口的被動局面。

草是覆蓋國土面積最大的植物，是國家、民族最大的生存資本，是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草原是我國面積最大的生態安全屏障，是生態文明建設的主戰場，是建設美麗中國的關鍵點、標志符。草原美，中國才算美；草原美，中國才更美。大力發展和保護草業和草原，事關國家食物安全和生態安全。我們要像保護耕地一樣保護草原，像重視種樹一樣重視種草。要摒棄傳統農耕文化的“厭草情節”，弘揚重草、愛草、護草的文明氛圍，使草業在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中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生態文明建設是關系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根本大計，必須牢固樹立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體理念，統籌山水林田湖草系統治理，建設美麗中國，為人民創造良好的生產生活環境，為全球生態安全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