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管樂聲

廖雙初

小城東郊，有一處名為“城市山林”的地方，是政府近年來興建的一個市民休閑場所，綿延一里許，占地不寬，下面是資水清波，往前走便是一座古鎮了。

“城市山林”綠化搞得不錯，地面也修理得很好，最重要的是周圍沒有高聳入云的建筑物，沒有店面，沒有摩肩接踵的人流，有的只有頭上方的青山、腳下邊的綠水，當然也有在一旁飛馳而過的汽車。相比于城區的喧囂，這里還算幽靜。

白天的情形我不大了解，因為極少去，夜晚的“城市山林”是不寂寞的。每天晚上，這里活躍著好幾支民間樂隊，他們三五成群，相聚在某棵樹下或某盞燈下或某個偏角的亭子下，以吹銅管樂器者居多，尤以吹薩克斯的人多。樂隊里男人女人都有，他們排列整齊，穿戴講究，有盛裝出鏡的味道。演奏時，他們很投入，就像在舞臺上表演一樣。

可以肯定，這些人不是生活在附近的，應該隔此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并極有可能來自鄉下，因為他們都開著車。他們天天準時出現，除非夜晚有暴風雨，不然，公園里總回蕩著樂器嘹亮而渾厚的聲音。

估摸著他們的年齡或者閱歷，應該和我差不多，是他們演奏的曲子泄露了秘密。現在的年輕人中，到底有多少是耳熟能詳《北國之春》《軍港之夜》抑或《牧羊曲》《走過咖啡屋》的，還真不好說，而我們，便是聽著哼著這些曲調走過青蔥歲月的，熟悉的曲調很容易就將我們帶進遠去的時光。

為了不擾民，他們選擇在東郊公園演奏，這里除了歸巢的小鳥、蟄伏的蟲子興許會受些影響，其余聲音都奉獻給了天空、樹木和流水，融入到了天籟中。我對他們是充滿敬意的。這些生活的樂者對藝術是如此地執著，如此地虔誠，不簡單。這一輩子，他們很可能沒法登上萬眾矚目的表演舞臺，但在個人的舞臺上他們表現得瀟灑自然、淋漓盡致。

每天晚飯后散步，我都有意走這一段路。我走近他們，但不打擾他們，倘若正好趕上他們在演奏我熟悉而喜愛的曲子，我會駐足靜靜欣賞，并暗暗為他們打上幾下節拍。那種感覺，并不比在電視里或影劇院欣賞節目遜色。尤其是在月色皎潔的夜晚，天上明月朗照，地上樂聲裊裊，一種“便是人間好時節”的感慨也就油然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