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義陽
得知學校新進了一批圖書,還未登記上架,我靈機一動,將閱讀課的地點改在校圖書館,霎時,學生們好像眾鳥投林一樣,嘰嘰喳喳地直往圖書館方向飛。亦如鳥兒發現一堆谷粒,不停地啄食一樣,在一大堆繪本面前,他們漸漸地安靜下來,個個雙手捧著繪本,有的立在桌旁,有的側在柜壁,有的蹲著,有的坐著,眼神那么專注,那么執著,時而微笑,時而憂傷,時而皺眉,時而舒心。我知道他們走進了繪本世界,正和故事主人公一起,快樂著他們的快樂,追逐著他們的追逐。白然,我也找到了我心儀已久的鄧正祺的《葡萄》:“狐貍得出的最權威的一條真理——要有愛。”“愛”和“吃”有什么關系呢?我閱讀著,思索著。
繪本是最適合孩子閱讀的圖書形式,繪本中要讀的絕不僅僅是文字,而是要從圖畫中讀出故事,進而欣賞繪畫,從而全面幫助他們建構精神,培養多元智能。
許多年前,繪本也曾潤澤過我的童年。那時我們簡稱之“畫書”,叫全了應是連環畫,也有稱之為“小人書”的。巴掌大小,彩色封面,黑白內頁(也有彩色的,極少)。內頁上大幅圖畫,只在圖畫下面配著淺顯的三四行文字,講述畫面內容。
聽人說,公社(即現在的鄉鎮)供銷社有個柜臺專賣“畫書”,于是星期天,我捂著白己攢了一星期的零花錢,跑到五里外的公社,興沖沖地直奔供銷社,一下子就看到了新嶄嶄的“畫書”,一問,薄的一角幾,厚的二角幾,而我的零花錢只有一角錢,只好望書興嘆,然而“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供銷社拐彎處,我發現了一個租書攤,那是多么驚喜呀,只見一本一本的“畫書”鋪放在木板上,墻上的繩子還掛著“畫書”,真的能讓你一次看個夠。但身上錢就那么點兒,盡管“畫書”薄的1分錢,厚的2分錢,又能看幾本呢!《紅日》《上甘嶺》《敵后武工隊》《列寧在一九一八》,哪本不想看啊?而且還有系列連環畫,像《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紅樓夢》《隋唐演義》《東周列國志》《說岳全傳》……真正是連環畫,不僅一頁連一頁,還一本連一本。那時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什么時候把這些畫書都看完。這個愿望后來可以說實現了,推本溯源,像《水滸傳》是根據小說改編的,而我家里正好有這套書,草綠色封面,上、中、下三卷,于是我嘗試著看原著,盡管有一些字不認識,有些詩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還是隱約看得懂故事大概,有的甚至比“畫書”上情節更具體。就這樣,我囫圇吞棗地閱讀了“四大名著”,還有《聊齋志異》,當然是故事版的。
后來有“畫書”的人漸漸變多了,于是大家交換著看,當然也可借了看,不過這要私交好,盡管如此,仍然“先小人,后君子”,扉頁的文字為證:“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有借無還,再借萬難。”這可算是書面協議了,違背了協議,后果是嚴重的,所以大家一般是守信的。也有意外,一次借好友一本《渡江偵察記》,課間看了一半,上課鈴就響了,腦子里滿是“畫書”的情節,“長江、長江,我是黃河,我是黃河,聽到請同話!”“長江聽到黃河的呼喚了嗎?”心里急于想知道結果,于是忍不住在課桌抽屜里偷偷地看起來,正看得入神,被老師發現了,人贓俱獲,我顫巍巍地站起來,“畫書”在老師手里變成了雪片慢慢地飄下來,我當然知道白己錯了,作為學生,上課是應該專心聽講的。后來,我買了本“畫書”還他,他沒要,但在扉頁上寫了幾行字:“綠水青山,水往東流。分別以后,不忘朋友。”原來,他要轉學了。后來我們也再沒相見,好多事情都忘記了,但那四句話卻一直留在我的心里。
正如兒童心理學研究發現:孩子認知圖形的能力從很小就開始慢慢養成。雖然那時的孩子不識字,但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讀圖能力,如果這時候家長和教師能有意識地和孩子們一起閱讀繪本,營造溫馨的環境,給他們讀文字,和他們一起看圖講故事,那孩子們從剛開始接觸到的就是高水準的圖與文,他們將在聽故事中品味繪畫藝術,將在欣賞圖畫中認識文字、理解文學。比起那些一閃而過、只帶來一時快感的“快餐文化”,欣賞繪本無疑是一種讓眼睛享受、讓心靈愉悅、讓精神提升的美妙體驗。(作者單位:江蘇省蘇州市工業園區星灣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