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好好看·游春圖（下）

上一期我們看了《游春圖》的全貌，這一期我們來看三個細節。

先請看左側字條。這是《游春圖》的題簽（就是為這幅畫題寫的標簽），文字是“展子b77a18494c0ba41453fc0ca988072f8f虔游春圖”。題字的不是一般人，是宋徽宗趙佶。宋徽宗的題簽特別重要：此前，這幅畫的歷史是模糊的；此后，《游春圖》成了屢見著錄、流傳有緒的名畫。除了宋徽宗，還有許多重要歷史人物看過《游春圖》，其中，肯定少不了清朝皇帝乾隆，喜歡題字的他照例在畫上題寫了一首“詩”。我喜歡的作家沈從文先生也看過這幅畫，而且，“看過六次”，我覺得他真是幸運極了！

再請看本頁右上圖。那是《游春圖》的右部，面積約占全卷三分之一。畫中有一座殿宇，斗、梁柱、門窗用朱色粉刷，建筑級別較高，或許是官員的鄉間宅第。把正殿屋頂放大來看，在屋脊兩端各有一個凸起物（線描圖見左下），那是我國古代建筑中很有意思的構件，名叫“鴟尾”。鴟尾有什么用？《唐會要·卷四十四·雜災變》記載：“東海有魚，虬尾似鴟，因以為名，以噴浪則降雨。漢柏梁災，越巫上厭勝之法，乃大起建章宮，遂設鴟魚之像于屋脊，畫藻井之文于梁上，用厭火祥也。”簡單地說，屋脊上的鴟尾，象征能噴浪降雨的東海鴟魚，意在壓制火災的發生。在鴟尾上方還有一個矩形物，有學者說，那個部件叫“搶鐵”。搶鐵上有孔，用來插“拒雀子”（三五個一束的針），防止鳥類在鴟尾上停落，排泄鳥糞。但也有學者認為那不見得是“搶鐵”，而有可能是“鰭”。

下面我們看第三個細節。上圖中部箭頭所指是一個騎馬的男子，把那個畫面放大（見下），會發現他正留心看一個人。那是一個紅衣、白裙、披帛、高髻的女子，她正站在院門口，看樣子，她并未留意男子的目光，而是望向開闊的河面。如果你看過上一期，應該對河面上船中女子還有印象，站在門口與坐在船中的這兩個女子都是一樣的紅衣，一樣的嫻靜雅麗，讓人不禁對她倆的關系產生猜想。《游春圖》中的男子與女子的關系也很有意思：男子或在岸邊眺望，或在馬上一瞥，不是時間短暫，就是空間漫遠。此中似有深意，欲辨卻已忘言，只在心中留下一種特別的感受，一種通而不滯、過而不留的美。與后世山水相比，《游春圖》還沒有摻入太多理念，讓人感覺還不是那么“深思熟慮”，卻反倒有一種獨特的明凈和闊大。這就是1400多年前展子虔的春色，守望者長情，一瞥也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