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網課的兩個世界

7月底的時候，我們接到了學區的通知：新學期的前9周全部線上教學，9周以后根據疫情再評估是否改為線下。爭論已久的新學年終于有了定論。

對于線上開學的決定，家長的反應是好壞參半的，在社區論壇上，支持和反對的聲音都非常大。

支持線上教學的理由很充分。一個Clear Lake學區的家長就在論壇上發帖：“如果感染曲線還在上升的時候，孩子們回到了學校，那么教師和教工們都有很大風險感染，這些老師是無法替代的。我們不知道其他學區怎么樣，Clear Lake學區的學監告訴我們，沒有幾個老師愿意在這種情況下回到課室。”

不過對于很多美國家庭來說，線上教學就是個災難。在女兒上學期的一些在線課上，很多同學都是穿著睡衣，躺在床上，邊吃著早餐邊聽課，還有課上到一半又重新睡著的。老師明顯也不適應線上教學，不清楚該用什么樣的形式，與學生的互動也非常之少，不了解學生們的掌握程度。

美國的一位兒童醫生認為，如果學校只剩下在線教學，不僅會導致學習效率低下，而且會有其他風險，比如缺少同伴引發的心理健康問題，缺乏體育鍛煉導致身體素質低下等等。很多家長已經考慮到這種風險，開始另想辦法。

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印度家庭聯系了我們，希望能一起請個家教，這樣就能彌補線上教學的不足。但我們還是擔心安全問題，婉拒了這個建議。

實際上，這種疫情期間的家庭私教在美國已經非常流行，其中最受歡迎的一種方式叫做“豆莢（ pods）”。一些富裕的、鄰近的家長組織起來，通常是四到五個家庭，聘請私教，租用教室，聘請醫務人員進行安全檢查，然后孩子們在一起上課。

目前Facebook上充斥著關于“豆莢”的帖子：“在秋季尋找經驗豐富的教師來教四個五年級生”等等。Facebook上的一個“豆莢”群組已經有三萬名成員，這些家長們在群里討論安全協議，合同擬定等話題，十分熱鬧。

“豆莢”這種方式是從亞特蘭大開始的，逐漸流傳到全美，在硅谷最為盛行。在硅谷最富裕的城市帕洛阿爾托，目前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家庭加入了各種形式的豆莢小組。從目前的報價來看，“豆莢”非常昂貴。以帕洛阿爾托為例，五個孩子組成的小組，每個孩子的一年費用是十萬美元，這個價格遠遠超過了大部分私立學校的學費。

“豆莢”的流行引發了對教育公平的擔憂。美國教育界一直講究政治正確，其中最大的政治，就是教育公平，為了教育公平，學區們甚至逐漸取消了考試。“豆莢”的流行引發了對教育公平的極大擔憂。

美國很多家庭非常貧困，完全依賴公立教育。他們不僅無法負擔“豆莢”的昂貴費用，甚至普通的網課也保證不了，因為他們家里沒網。在得州，最便宜的寬帶接人大約是一月30美元，速度20M。這些家庭連水費都交不起，更不用說這30美元的網費。像我們學區，上學期末學區在多個地方開設了無線網熱點，貧困家庭的學生每天用學校發的廉價筆記本電腦，到熱點處上網課。“豆莢”教育對于他們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亞特蘭大一個學區的學監路易斯在接受采訪時就表示，在平時，“每個孩子最少還有平等上學的機會”，但疫情之下，這種形式上的平等也被突破。低收入的家庭完全無力支付“豆莢”教育的費用。

美國的公立教育系統依賴于社區每個學生的資金，這些資金以房產稅形式收取，如果學生決定不去上公立學校，就可以申請減免房產稅。如果公立學校的學生大規模撤出，轉為“豆莢”的學習方式，那么現有的教育體系就很可能由于資金不足而崩潰。

（陳菲菲薦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