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定國
梁必業(1916—2002),江西省吉安縣人,1929年投身土地革命,1930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2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在戰爭年代,他直接參與指揮了一系列重要戰役戰斗,模范地實踐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建立了歷史功勛。新中國成立后,他先后在中南軍區、解放軍政治學院、濟南軍區等單位任職,擔任過中國人民志愿軍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以及總政治部副主任職務。十年動亂中,他受到林彪和“四人幫”的迫害達八年之久,于1974年恢復工作,繼續擔任總政治部副主任,1982年調任軍事科學院政治委員。梁必業畢生為中國人民解放事業和建設現代化正規化革命軍隊特別是為人民軍隊政治工作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
在“文化大革命”中,梁必業是總政治部中最早被打倒的副主任,也是第一個恢復原職務的副主任。在與林彪、江青集團的斗爭中,梁必業遭受了殘酷的迫害和長期關押,但他“有一個信念是堅定的,就是要相信偉大的黨,相信毛主席和毛澤東思想,堅持黨性原則,不接受強加于人的罪名,不為陷害他人提供口實,對踐踏黨紀國法的行為堅決進行斗爭”,表現出一個共產黨人應有的為堅持真理而不屈不撓的革命精神。葉劍英深情地贊揚說:“梁必業同志肩膀硬,是個好同志啊!”

林彪集團誣稱梁必業陷入
“羅瑞卿圈子”
在“文化大革命”發動前,1965年12月,在上海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會上在揭發羅瑞卿的所謂問題時,已經涉及梁必業。梁必業被召到上海參加了最后分組會,聽了鄧小平在分組會上的講話。在揭批羅瑞卿時,林彪曾點名梁必業追隨羅瑞卿、反對突出政治,要給予批判。在京西賓館召開批羅會議期間,葉群從蘇州多次給吳法憲打電話,策劃揭發羅瑞卿的問題,同時告訴吳:梁必業已陷入羅瑞卿圈子里去了,你要注意。
為了貫徹上海會議和全軍政治工作會議精神,1966年2月,總政治部黨委擴大會議對梁必業進行了揭發批判。從2月初到5月11日,總政治部進行了機關整頓,著重揭發批判了梁必業同羅瑞卿一起進行所謂篡軍反黨的陰謀活動等錯誤。5月15日,總政治部在上送的《關于總政治部整頓機關和梁必業錯誤問題的報告》中,為梁必業定的罪名是:“積極支持羅瑞卿反對毛澤東思想,推行資產階級軍事路線”,“同羅瑞卿勾結在一起,進行篡軍反黨的陰謀活動”。
同年3月3日,梁必業被迫作了檢討。當時總政治部主任蕭華表示,“這個檢討,據我所了解,確實是他幾十年來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的自我批判。”同時為梁的“錯誤”定論說,“梁必業同志和羅瑞卿的錯誤性質是有區別的”,“我們對梁必業同志也是一分為二,他在長期工作中做了不少工作,是積極的”。
在此后的三個多月中,總政治部機關對梁必業進行了多次批判。5月上旬召開總政副處長以上干部會議,對梁必業進行又一輪批判后,梁必業的總政治部副主任、黨委委員和解放軍監委副書記職務,于6月23日都被撤銷了。
經過對梁必業的反復批判以后,7月23日,中央軍委任命梁必業為南京軍事學院副院長。8月7日,蕭華寫信勸慰梁必業:“你雖然是當副院長,還是要關心和參加政治工作。”又說:“南京軍事學院是培養我軍中高級干部的學校,責任是重大的,到那以后,必須把工作搞好。”
隨著總政治部機關“文化大革命”的開展,對梁必業批判的調子越來越高。在這種情況下,梁必業未能前往南京軍事學院任職。12月,總政治部以梁必業“態度惡劣、死不認罪”為由,向中央報送《關于改變對梁必業同志的處分及任職的報告》,撤銷了任軍事學院副院長的命令,由行政六級降為八級,并決定送農場“勞動改造”。1967年2月,繼續由總政治部機關監護審查,12月被列入專案審查。
在此后的三年多時間里,梁必業受到公開批斗和“陪斗”百余次,其中千人至萬人以上的批斗會就有10次。1966年12月24日,在工人體育館召開大規模批判羅瑞卿所謂篡軍反黨集團大會,梁必業和蕭向榮、王尚榮、史進前等人一起,作為“篡軍反黨集團”成員,被拉去陪斗。這次批斗大會表面上是紅衛兵組織的,實際上是葉群在背后操縱。在會場,葉群也是一身“紅衛兵”打扮,到處張羅,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她戴了一個大口罩。
l969年10月底,梁必業被責令離開北京,參加監督勞動。11月8日,由專案組兩名成員“監送”到安徽省肥西縣蟠龍墩農場。這是安徽省軍區的直屬農場,條件較差。梁必業到達后,即被編到班里同戰士一起生活,共同參加各種勞動。
九一三事件發生后,梁必業已在蟠龍墩農場勞動近兩年。他十分惦念親人,遂于1972年1月分別給周恩來和葉劍英寫信,要求同家里通信或見面。2月下旬,經組織批準,梁必業的愛人丁自華帶著三個孩子到合肥來看望他。4月下旬,梁必業得到批準,離開了被監督勞動的農場,回到北京治病。
這時的梁必業并未得到真正解放,專案組的人向他交代:“不要出去,聽候審查處理。”直到1973年1月,梁必業接到“恢復黨的組織生活”通知,編在地安門總政治部待分配人員的黨小組,這才結束了專案審查,并參加了當年的國慶招待會,名字見了報。他比蕭華和總政另一位副主任劉志堅早一年得到解放。
在梁必業被批斗和受審查的八年中,扣在他頭上的罪名很多。概括起來,有如下幾個方面:
(一)積極參與和支持全軍大比武。說梁必業積極參與和支持大比武,這倒一點也不假,不過是非顛倒了。情況是這樣的:1964年春,軍委決定在全軍舉行一次全面的比武活動。軍委成立了大比武委員會,由葉劍英、羅瑞卿任主任,三總部各出一名領導任副主任,總政治部決定由梁必業出任此職。
于是,梁必業積極投入做好大比武的政治保障工作。先是從總政治部機關(青年部為主)抽調了幾名干部參加大比武委員會政工組的工作,下發了大比武中政治工作指示,不久又轉發了武漢軍區一個加強比武中政治工作的電報,還做了一些比武現場的政治工作。
同年5月,梁必業到駐石家莊、徐州的部隊進行調查研究,發現一些單位在比武中有拼湊尖子和弄虛作假的現象。他當即向部隊領導和機關的同志作了通報,并提出:凡屬自己職責范圍內可以改的,要馬上改過來;凡涉及上級規定不好改的,要向上級作出反映或提出建議。回到北京后,梁必業借在公安部隊、防化兵積極分子代表大會上講話的機會,特地批評了比武中弄虛作假的錯誤做法。在當時編輯發行的比武《政工簡報》中,也專門刊登了有關這類問題的稿件,并提出了解決的辦法。
6月15日下午,毛澤東等中央領導同志,以及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區和中央各部委負責人,在西郊射擊場觀看了北京、濟南軍區部隊大比武表演。毛澤東就部隊訓練、黨委抓軍事和戰略防御等問題作了指示。7月2日,毛澤東又對周恩來、賀龍、羅瑞卿等人說:“看了北京、濟南軍區尖子部隊表演,很好,要在全軍中普及。光有尖子部隊是不夠的,普及要多久?(賀龍插話:要兩年。)要很好布置,要抓緊這個工作。”為了貫徹毛澤東普及尖子的指示,總政治部機關的同志提出總政治部應發一個普及尖子經驗的政治工作指示。梁必業指示總政治部政工研究處草擬了《關于在軍事訓練中大抓普及“尖子”經驗的政治工作指示》,并發給當時參加全軍軍事訓練會議的同志征求意見。根據大家的意見進行了修改,由梁必業簽發刊登在《工作通訊》上。
關于大比武問題,梁必業還提出過一些有益的意見。他在籌備工作會議上就提出,比武最好以大軍區為單位搞,全軍性地搞,要調大批部隊到北京來,可能“勞兵傷財”,也不利于比武“尖子”的普及。同時作為訓練,應該包括軍事、政治、文化、紀律訓練,不能理解成只是單純軍事訓練。由于種種原因,這些有益的建議當時沒有被接受采納。
在大比武期間,梁必業所開展的各項政治保障工作,都是從履行職責出發,按照政治原則和組織原則進行的,是完全正常的。但在揭發中,把上述一切“定罪”為積極支持和推行資產階級軍事路線,則是顛倒是非,無限上綱了。
(二)反對突出政治。1964年底,林彪提出“一定要突出政治”,就是針對大比武而來的,說是軍事沖擊了政治。梁必業被扣上反對突出政治的帽子,首要的一條就是說梁必業積極參加和支持大比武,否認軍事沖擊政治。
“罪證”之一,是梁必業對1964年全軍四好連隊的評比結果,看法與林彪不一樣。從1961年起,全軍統一開展了創造“四好連隊”(政治思想好、三八作風好、軍事訓練好、生活管理好)和“五好戰士”(政治思想好、三八作風好、軍事訓練好、完成任務好、鍛煉身體好)運動,并建立起半年初評和年終總評制度。據1963年2月全軍政治工作會議資料,1962年全軍共評出“四好連隊”6869個,比上年增加556個,上升約8%;評出“五好戰士”748052名,比上年增加161370名,上升2.2%;據8個大單位統計,評出神槍手、技術能手等232516名,連隊黨員達到30.7%。但是到了1964年,全軍評出的“四好連隊”卻比1963年下降了3%。林彪抓住這個升降數字不放,說“這是大比武的結果,是軍事沖擊政治造成的”。總政治部有關部門起草的《關于1964年度全軍四好連隊總評情況的報告》,也是這種看法。梁必業在審查報告初稿時,不同意這種結論。當時,許多總部領導和各大軍區司令員、政委在軍委辦公會議擴大會議上,也都表示不同意大比武使軍事沖擊了政治的提法。
梁必業認為,1964年全軍“四好連隊”總體比例下降了,但后進連隊趕上來的比較多,“四好連隊”有上有下是正常現象,如果比例只能上升,不能下降,到最后全軍所有連隊都成了“四好連隊”,這既不符合事物發展的規律,也失去了“四好連隊”評比的意義。
為了慎重起見,梁必業指示總政治部組織部和秘書處的同志,認真研究各大軍區上報的“四好連隊”總評報告,并同各軍區有關部門交換意見。結果沒有一個單位認為“四好連隊”比例下降的原因,是軍事沖擊了政治。于是,梁必業指示有關同志對報告修改后上報軍委。梁必業認為這是實事求是地分析問題,并不是要反對什么。
“罪證”之二,是梁必業“攻擊”政治運動和政治教育,也就是反對突出政治。這也是莫須有的罪名。梁必業的看法是,要把政治運動同經常性的政治教育很好地結合起來,在經常性政治教育的基礎上搞政治運動,政治運動結束后即轉入經常性的政治教育,工作重點要放在經常性政治教育上。政治運動可由全軍或各大單位統一部署,經常性的政治教育應由師、團政治機關去安排,教育的內容也不要太多、太擁擠,以免影響教育的效果。這是梁必業在長期的工作實踐中得出的基本結論,也是我軍政治工作的優良傳統。
“罪證”之三,是梁必業反對連隊“小整風”。梁必業認為,“小整風”是連隊在實踐中創造的一種教育形式,他從未否定過。但他提出過在“小整風”中應當注意這樣幾點:一是“小整風”不宜搞得太多,弄得戰士經常作檢討。二是“挖烙印”的提法不當,容易導致搞無限上綱。三是決不能用“小整風”整戰士,特別不要追查戰士的一些生活瑣事,更不能運用“小整風”的方法搞群眾辦案,以防止內部矛盾激化。
(三)篡改林彪突出政治的五項原則。1965年11月,林彪提出“突出政治的五項原則”,并說要征求總政治部負責同志的意見。梁必業認為既然是征求意見,就提出了三點看法:
一是在“明年總的要求還是要繼續突出政治”的后面,加上“準備打仗”幾個字。因為當時美國與越南打得很激烈,我們準備援越抗美。
二是五項原則的第三條講連隊建設,但沒有提“四好連隊”,梁必業認為應加上“繼續開展創造四好連隊運動”的內容。林彪曾經要求《解放軍報》每年的元旦社論,有兩條不能變,即“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和“建設四好連隊”不能變。梁必業正是據此提出修改意見的。
三是梁必業提出在原稿“……作戰、施工、生產等部隊工作”的后面,“我們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了戰備”的前面,加上“都必須做好政治思想工作”。
梁必業直接和林彪的秘書通了電話,講了上述幾點意見。
在五項原則公布后,梁必業即向總政治部全體干部進行了傳達,并將傳達講話記錄稿送林彪辦公室。12月5日,林辦來電話轉達林彪的批示:“你的報告全文我都看了,我認為很好,總政治部負責同志能掌握住,對明年部隊工作就能很好地進行指導”。可是,1966年8月10日林彪在同楊成武談話中又說:“去年冬天,我提出突出政治五項原則時,梁必業加進了幾句話,他提出政治落實到戰備,這是錯誤的。戰備不能和政治相提并論。”
(四)伙同羅瑞卿進行“篡軍反黨陰謀活動”。時任總政治部副主任的梁必業,分工主管組織、保衛、軍檢、軍法、秘書等部門和各軍兵種的政治工作,與主持軍委辦公會議的軍委秘書長羅瑞卿,自然有著較為密切的關系,但這都是正常的工作關系,舉一些事例作說明:
1963年11月,梁必業到廣州軍區進行開展“四好連隊”運動的調查,后來寫了個報告,羅瑞卿批示:“很好,有情況,有問題,有分析,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和建議”。批語還寫了一大段如何深入部隊調查研究的內容。
1965年6月,梁必業受總政治部黨委委托,主持召開了一次克服連隊忙亂的會議,后來又研究制定了《關于克服連隊忙亂現象搞好連隊工作和生活秩序的十條規定》,經中央軍委批準頒發部隊執行,羅瑞卿曾稱贊“這是個好文件”。
1965年8月,軍委辦公廳主任蕭向榮外出工作,提議梁必業臨時負責軍委辦公廳的文件審批處理工作,經過羅瑞卿批準后,按職權處理了一些事情。
1965年12月,羅瑞卿在昆明部隊檢查工作,給梁必業打來電話,提出調整邊防部隊軍政教育時間比例問題。梁必業接到電話后,按正常辦事程序,先請有關部門研究,并印發了一期《請閱件》上報。
這些工作上的聯系絕不能解讀為羅瑞卿“異乎尋常的器重”梁必業,而梁必業又是“煞費苦心地為羅擴大政治影響”,“為羅篡奪國防部長的職位作準備”。把這種工作關系,說成是梁必業和羅瑞卿一起進行篡軍反黨的陰謀活動,完全是一種政治陷害。
歷史已經證明,梁必業是無辜的。在梁必業1974年恢復工作的同時,總政治部向黨中央、中央軍委上報了《對梁必業同志問題審查結論》的請示。1979年10月15日,黨中央、中央軍委批準總政治部關于《梁必業同志的復查結論》。結論說:經復查證明,給梁必業同志定的罪名,實行隔離審查,搞勞動懲罰等,完全是林彪反黨集團及其反動路線對梁必業同志的政治迫害。總政治部1966年5月15日向中央、中央軍委上報的《關于總政治部整頓機關和梁必業同志錯誤問題的報告》和1966年12月30日向中央上報的《關于改變對梁必業的處分及任職的報告》是完全錯誤的,應予撤銷。強加給梁必業同志的種種莫須有罪名和一切誣蔑不實之詞,予以推倒,徹底平反,恢復名譽。因梁必業同志受迫害而遭到株連的干部、家屬和親友,也應落實政策,恢復名譽。撤銷1974年12月總政治部向中央、中央軍委《對梁必業同志問題審查結論》的請示。梁必業的問題才終于得到了徹底平反。
“打悶棍”和反“打悶棍”
1974年12月21日,中央軍委重新任命梁必業為總政治部副主任,時隔半月,1975年1月5日,張春橋被任命為總政治部主任。由于種種原因,總政黨委的日常工作由梁必業主持。張春橋不常到總政機關上班,對全軍政治工作漠不關心,反而利用竊取的權力,背后操縱一些人進行陰謀活動,阻擾總政機關正常工作的開展。
到了1976年,由于“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在總政機關一直搞不起來,張春橋便伙同王洪文用軍委的名義聽取總政關于運動情況的匯報,用突然襲擊的方法,對總政黨委大打“悶棍”,梁必業首當其沖。
1976年6月12日下午,按原定計劃,由總政黨委向陳錫聯、張春橋、蘇振華等軍委領導匯報工作。但會議開始時,時任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副主席的王洪文卻來到了現場,于是匯報會只好改成向他匯報了。本來作為總政主任的張春橋應當是匯報人,但他卻把副主任梁必業推到前面讓其匯報,自己則冷眼旁觀,煽陰風,點鬼火。還有一位總政副主任不斷插話,導引王洪文表態。在匯報會上,王洪文頤指氣使,張春橋以勢壓人。他們對總政辦的幾件重要事情,大扣帽子,大打“悶棍”。
“打悶棍”和反“打悶棍”的斗爭,是圍繞著貫徹還是破壞1975年軍委擴大會議精神展開的。1975年軍委擴大會議作出了整軍備戰的多項重大措施。針對林彪、“四人幫”對軍隊建設特別是對政治工作的嚴重破壞,葉劍英、鄧小平兩位軍委副主席,號召全軍恢復和發揚人民軍隊的優良傳統,加強政治工作建設。總政黨委頂著“四人幫”特別是時任總政主任張春橋的巨大壓力,堅決貫徹會議精神,認真開展了以下幾項工作:
(一)調整和配備各大單位的領導班子。在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直接領導下,經毛澤東批準,對各大單位的領導班子進行了考核,重新作了調配。事實表明,這項措施對保持部隊和全局的穩定,抵制和粉碎“四人幫”篡黨奪權的陰謀活動,發揮了重大作用。王洪文、張春橋惡毒誣蔑這些班子,氣勢洶洶地叫嚷要重新“解決”。實際上是“四人幫”感到他們在軍隊的代理人,不僅人數少得可憐,而且能量有限,難有作為。
(二)落實黨的干部政策。1975年鄧小平全面主持中央和國務院日常工作,提出全國各個方面工作都要整頓,其中包括軍隊的整頓,同時他提出要注意落實政策,比如對老、中、青干部要落實政策。九一三事件后,根據軍委副主席葉劍英關于“保衛工作盡量找老同志回來”的指示,被打倒的總政保衛部部長史進前恢復了職務,并兼任全軍落實政策辦公室主任。至1975年7月,全軍在“第九次路線斗爭”中受審查的2.1萬多人已復查1.5萬人,占77%;到11月,又統計增加了“文化大革命”中受審查的干部4.4萬人。為抓緊落實政策,總政召開了全軍落實政策座談會,經中央軍委批準,發了正式文件,指示全軍把受林彪反黨集團打擊、迫害的干部解放出來,安排適當工作,重新發揮他們的作用。對此,王洪文、張春橋大為不滿,指責總政領導同志和機關干部,不僅在政治上是錯誤的,在組織上也是錯誤的。
(三)紀念紅軍長征勝利40周年。1975年10月19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發表了《紀念長征四十周年》的社論,同時重新刊登了劉伯承《回憶長征》的文章。為發揚紅軍的優良傳統,《解放軍報》連續刊載了紅軍長征勝利“四十周年征文”,各部隊廣泛開展了“學紅軍、憶傳統”的活動。在近半年的宣傳活動中,熱情歌頌了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和開國將帥們的豐功偉績,受到了軍內外的熱烈歡迎。由于這種宣傳實際上是批判了“四人幫”的“老干部是‘民主派,‘民主派就是‘走資派”的反革命政治綱領,因而遭到了他們的反對。在“打悶棍”會上,王洪文說:“你們看看去年(1975年)5月以后到年底的《解放軍報》,都宣傳了些什么?6月到10月是最兇的時候。”張春橋陰陽怪氣地說:“我是非常奇怪的,軍報究竟要干什么?”他又惡狠狠地說:“要從路線來看問題!”
(四)批判資產階級派性。“四人幫”是依靠“拉幫結伙”“打家劫舍”發跡的。批判資產階級派性,正好觸到了“四人幫”的痛處,打中了他們的要害。他們叫嚷:“批派性就是打擊新生力量”。王洪文還說:“派性一萬年以后還有”。
總政開展上述各項工作,是以1975年軍委擴大會議精神為依據的,并及時請示了當時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葉劍英等軍委領導同志,取得的成績也有目共睹。但“四人幫”及其親信骨干一伙卻大為不滿。
在“打悶棍”會上,王洪文攻擊總政運動搞得“冷冷清清”,咒罵這個部門“翻文化大革命的案,算文化大革命的賬”,“領導班子是傳謠言的窩子”。他嚴詞指責說:“總政運動搞不起來,黨委要檢查。”他明明知道葉劍英曾經斥責過大大小小的野心家,還故意質問“大大小小的野心家是指誰”?
梁必業的匯報頻頻被王洪文打斷,當插話人點題說總政黨委對落實政策認識不一致時,王洪文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從包里拎出一個材料,嚴厲地說:“總政保衛部搞了個文件,既未經過中央,也未經過軍委,總政保衛部就把材料捅下去了。這個文件上寫了很多觀點,其中有哪一句話講文化革命的勝利成果?有些犯了錯誤受審查的人,問題都沒有了。”
當王洪文發問后,了解情況的保衛部長史進前解釋說:“這個文件是各單位談的經驗和情況。”王洪文質問:“這是什么經驗?把九次路線斗爭受審查的人都說成是受林彪的迫害。說有些人只不過是說了一些錯話,也不加以分析,難道攻擊主席的話也只是一些錯話嗎?從這個文件上看,好像文化大革命中審查干部、整黨、清隊、一打三反、清查五一六,統統都錯了,都是林彪的迫害。你這個文件是經過誰批準的?”
張春橋說:“這是不是跟我打官司的那一件?這一件發下去了,你們又搞了一件,送我看時,我不同意發,你們就直接報到軍委去了。這是什么意思?”
王洪文說:“你這個文件是控訴文化大革命的文件,你不信拿到群眾中評論評論看,首先從保衛部開始。”
史進前表示:“可以拿到群眾中去評論,有錯誤我們檢查。”
當談到總政對政治謠言不追查時,張春橋追問:“究竟有多少謠言沒有追查?你越辯解,對你越不利。證明你還沒有轉彎子,你的思想感情沒有變化。”
史進前直言說:“該追查的,我都追查了,不該追查的一件也不追查。”
王洪文大怒:“史進前,你是誰家的保衛部長?你想過沒有?”
史進前毫無畏懼地表示:“沒想過。”
張春橋說:“你這個樣子,保衛部不就成了翻案部?!”
王洪文說:“有這樣一個保衛部門,你們保衛誰?總政保衛部究竟為哪個階級服務?”
張春橋與王洪文緊密配合,強詞奪理,一再指責總政“方向不對”,訓斥這個同志“沒有轉彎子”,那個領導“思想感情沒有變化”,大罵總政“保護大官們”的利益。總政機關的一期簡報中反映了群眾對張春橋的一些意見。對此,他恨之入骨,在會上大發雷霆,說是點了他的名。還威脅說:“總政現在那么被動,推都推不動。”“總政如果不轉彎子,影響全軍,有一天中央要用總政,用不上。”他作結論說:“總政現在不適應,無法工作。”
在匯報會上,王洪文、張春橋利用權勢威逼總政召開黨委會,要求檢查在落實干部政策、整頓軍隊和配備大單位領導班子等方面的“右傾翻案風”,并逼著對鄧小平進行揭發批判。他們還點名批評主持總政日常工作的副主任梁必業煽風點火,批評解放軍報社社長華楠傳播謠言,批評總政不聽毛主席的,卻聽鄧小平的。張春橋還指令不讓梁必業再主持總政黨委會。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下,主持軍委工作的陳錫聯不得不表示:“如果有什么問題,我有責任。”他要求總政要遵照王洪文、張春橋的指示,把總政黨委會開好,并且明確還是由梁必業主持。此后,總政黨委連續召開了18天的會議,在梁必業的主持下批判梁必業。
直到福州軍區司令員皮定均飛機失事,陳錫聯委派總參楊成武、總政梁必業去處理這起事故,才巧妙地中止了“四人幫”對梁必業等人的批判。盡管后來有人一再催促復會,但梁必業一直頂著,直到粉碎“四人幫”,也沒有再開過會。在“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10個多月的時間里,總政沒有發過一份有關文件,“四人幫”妄圖在總政打開缺口、搞亂軍隊的陰謀未能得逞。
在“打悶棍”會后,“四人幫”的黨羽四處放風說,王洪文、張春橋點了總政幾位領導的名,“總政的問題快解決了”。他們里應外合,配合行動,氣勢洶洶,喧囂一時,掀起陣陣惡浪,妄想一下把總政幾位領導同志都撤掉。但是,在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高層健康力量的抵制和作為下,他們的反革命部署一次次地被粉碎了。
葉劍英:總政機關要提高警惕
在此期間,總政黨委和主持日常工作的梁必業,處境是非常困難的。張春橋是總政主任、“一把手”,是“頂頭上司”,不聽他的不行。他們另搞一套,聽了也不行。好在當時葉劍英、鄧小平都是軍委副主席,葉劍英還主持軍委日常工作,他們都對梁必業的工作給予了支持和鼓勵。梁必業長期擔任總政副主任,有著豐富的政治工作經驗。在1975年1月5日中央決定任命鄧小平、張春橋軍隊新職的當天,鄧小平找梁必業談過話,告訴了他中央的決定,還簡要地談到了政治形勢和軍隊建設的有關問題。同年六七月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期間,葉劍英又在大會、小會和對軍隊高級干部談話中,談了“四人幫”的問題,這些都使梁必業心中有了數,做好了應對復雜局面的思想準備。
張春橋的陰險狡詐和他搞的極左那一套,在軍隊里是吃不開的,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許世友就諷刺他是:戴眼鏡,夾皮包,打起仗來往后跑!張春橋被任命為總政治部主任后,曾頗有所感地說:“我去講話,誰聽啊?”事實正是這樣。他的女兒后來對記者說:張春橋被任命后,他到軍隊里去講話,去作報告,他去找這個談,找那個談,但是沒有人照著他說的話做,反而說他把手又伸到軍隊里去了,有人就說要“斬斷魔爪”。
梁必業回憶說:“盡管當時情況尖銳復雜,張春橋也大施淫威,但考慮到黨的安危和軍隊的穩定,加之對小平同志的信賴,我更增強了斗爭的信心。因此,對張春橋打著中央旗號搞的那一套,我所抱的態度是應付。有些重大事情拿不準,就請示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葉帥。葉帥同我多次談話,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小平同志身上。”“在當時那種斗爭中,有葉帥的指導、幫助和支持,心中更加有數,沒有屈從張春橋那一套。”
粉碎“四人幫”前葉劍英找梁必業談話,告訴他最近同華國鋒等商談過,國內局勢有點緊張,總政機關要提高警惕,保持穩定,同時要加強部隊的管理教育。實際主持總政工作的梁必業,聽葉劍英這么一說,便領會了意圖,感到責任非常重大,當即表示愿意全力以赴。
毛澤東逝世后,“四人幫”加快了篡黨奪權的步伐,張春橋也擺出了一副準備全面接管總政的架勢。然而,歷史卻無情地嘲笑了這幫丑類。隨著江青反革命集團被粉碎,“四人幫”陰謀整垮總政的鬧劇也以徹底破產而告終。(責任編輯 黃艷)
作者:國防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