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跑一次”是黨政群聯動改革的新探索

汪玉凱

一、機關內部“最多跑一次”改革是一場深刻變革

這要從政府自身管理的痛點和難點說起。中國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痛苦轉型中，最大的問題是出現了權力和利益的交織。我國政府的門檻偏太高，管理的事項太多，審批面太寬。這些問題造成什么結果？一是給權力尋租提供了極大空間。二是給企業、民眾在政府和公共部門辦事設置了諸多門檻，帶來很多不便。三是在政府內部各部門間存在扯皮推諉，使協調變得異常困難。四是阻礙了市場營商環境的改善，影響了政府的形象。這幾年國務院之所以下這么大的功夫改善營商環境，固然有中美貿易戰的倒逼，但是中國市場經濟到今天必須改善環境。

麗水政府內部“最多跑一次”改革是一場刀刃向內的深刻變革。為什么這么說？一是抓住了放管服改革的主要矛盾。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是2013年、2018年這兩屆政府一直抓的工作重點?？偫碚f簡政放權要壯士斷腕、要傷筋動骨，簡政放權是一場革命。這說明政府內部存在的問題是非常嚴峻的。二是簡政放權的主要矛盾不在于社會，不在于市場，主要矛盾在政府。麗水改革恰恰就在最難的內部這塊上敢于動刀子，解決簡政放權最主要矛盾方面。這項改革為實施“互聯網+政務服務”和大數據戰略掃清政府內部的體制機制障礙。三是這場變革已經引發了政府內部的業務重組、流程再造、部門協同等多方面發生重大變化。四是通過“最多跑一次”改革，改變了傳統政府管理的整體運作格局，為建設人民滿意高效、廉潔、有為的服務型政府奠定了基礎。

二、“最多跑一次”改革為政府數字化轉型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抓手

從1999年到2020年的20余年，我見證了中國政府信息化轉型的過程，可以用四句話概括中國數字化轉型的成就：一是政府由碎片化轉向了整體化。二是政府由封閉轉向了開放。三是政府部門協調轉向整體協同。四是政府由手工作業轉向智能智慧。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數字化轉型很完整了，就當下來看，中國數字化轉型最主要的障礙和矛盾仍然在黨政機關內部而不是在外部。而黨政機關內部的主要沖突在于“三難”，互聯互通難、數據共享難、業務協同難。這“三難”直接影響了另外的“三跨”，跨部門、跨層級、跨區域。舉個例子，現在全國一些地方正在探索老百姓和企業在政府辦事的異地辦理，而蘇州工業園正在探索在國外也可以辦理園區的一些事情。當然，如果沒有機關內部的痛點和堵點被打通，是實現不了“三跨”的。從這一點來講，麗水實踐的價值在于打通了堵點，在機關內部，不僅僅包括行政機關、黨的機關、群團機關，還有提供服務的事業單位進行一體化的聯動改革。一定意義上講，此項改革也為下一步全國一體化政務平臺的完善提供了新的思路。

麗水機關內部“最多跑一次”改革，從政府數字化轉型方面概括，至少有幾點經驗：

一是通過“五化改革”為提高政府運行的整體協同能力提供了一個重要抓手。即清單化定責、場景化改造、標準化規范、數字化協同、專業化推進。通過“五化改革”解決了長期困擾政府運行中的內部扯皮推諉、協同難的痛點、難點，打通了堵點。

二是運用信息技術優化政府職能配置，重構政府內部的業務模型，實現黨政群聯動。具體體現在：重構重塑部門關系，重塑業務環節，集成共享數據，黨群政府聯動。

三是在落實中央有關推進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方面有重要突破，防止改革的碎片化和重復性，避免改革流于形式。當年李強同志任浙江省省長時，推動了浙江的簡政放權改革，當時有一個專家團隊提供智力支持，我有幸參與了一些這方面的工作。當時浙江省政府各個部門一共報上來14000多項權力，通過對各個部門的權力進行幾上幾下的審核后，最后僅保留了4000多項權力。當時在權力清單、責任清單和負面清單的基礎上，還創造性地增加了一張財政專項資金使用清單。并在全國最早把浙江省市縣三級網絡打通，構建起一張全省一體化的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網。這也為浙江后來創造“最多跑一次”經驗奠定了基礎。

四是為全國一體化政務服務平臺的完善提供了新路徑。國家政務服務平臺2019年5月31日上線，這一年多運行下來，全國一體化政務平臺已經和32個省、自治區聯網了。地方構建了省市縣三級平臺，一直延伸到鄉鎮、社區，五級聯網，聯通了50個部委，現在有300多萬個事項在中央一體化政務平臺上運行。它的主要支撐是“七個統一”?！捌邆€統一”中最核心的是“五個統一”，統一身份認證、統一電子印章、統一電子證照、統一服務事項、統一數據交換平臺，這是支撐一體化政務平臺的五個支柱。麗水經驗提供的完善政府內部整體協同的創新，具有新的標志性意義。

三、機關內部“最多跑一次”改革未來完善的路徑

一是要進一步掃清觀念障礙，破除傳統的政府運行以及內部管理模式的束縛，要敢為人先。麗水機關內部“最多跑一次”改革一定意義上講已經是敢為人先了。

二是要在數據治理上下大功夫。部門間“最多跑一次”改革說到底是政務數據的共享問題。政務數據的共享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非常難，數據往哪里歸集？怎么共享？數據主權怎么確定？怎么保護數據的運行安全？怎么讓數據惠及老百姓惠及社會？這是非常大的文章，和“最多跑一次”改革的成效息息相關。

三是要在法治、制度層面有進一步的突破?，F在我們整個數字化時代的問題就是法治建設嚴重滯后。所以，這項改革首先在制度層面上要有創新，用法治化的形式加以規范，不要因為一個領導人的變動，一個領導人喜好的改變，就讓它時過境遷。這是我們需要在制度方面認真思考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