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古老遺技安放在當下時空

李瑞

泥塑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河姆渡時期，距今有7000多年歷史。古人捏泥人求雨或祈晴，后演變為一門專業手藝，世世代代傳承。時至今日，工業的飛速發展給傳統手工業帶來巨大沖擊，舊日的秩序和規則正在不斷被碾碎、重建。在這個快而無味的時代，能夠擇一事，終一生的傳統手藝人已經越來越少。相比之下，“泥人周”周亮無疑是巨浪中的一個幸運兒。

20世紀80年代，泥人是孩子們的日常玩具。5歲的周亮拿著一個剛剛用黃泥捏成的小羊，追著給爺爺瞧。爺爺手巧，農閑時，常做些三國人物的泥人。雕刻出來的關公盔甲上的鱗片都歷歷可數，為此，村里人都叫他“泥人老周”。也是從那時起，周亮對泥塑的熱愛根植心底。

16歲那年，父親病故，生活的重擔落在了周亮身上，他只能放棄學業，孤身到大連港打工。在那里，周亮戴上了禁錮夢想的安全帽，走上了寫滿宿命的碼頭。每到華燈初上，他總是一個人坐在船邊嘆氣，深知眼下的生活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不久，一則招收廚師學徒的廣告成了救命稻草，周亮轉行成了廚子，憑著巧手細心，沒幾年，就從學徒做到了廚師長，實現了從靠體力到靠手藝生活的蛻變。周亮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呼喚，他更加堅信，自己有靠手藝吃飯的本事。

2004年，周亮辭去了廚師長的工作，并說服酒店老板為他專門開設了一個展臺，現場為顧客捏泥人。“買泥人的大多是孩子，我投其所好，把傳統泥人形象改成卡通人物，結果買的人越來越多，隊伍越排越長。”作品暢銷，再加上2006年5月20日，泥塑經國務院批準，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些都更加堅定了周亮在泥塑路上一“捏”到底的信念。

“在物資極大豐富的今天，更多人開始追崇充滿靈氣和智慧的商品，這是機械生產所不能替代的。”周亮覺得這是傳統手藝人得以生存的契機——“想要走得長遠，必須改變大眾印象中，傳統手藝人沉默寡言的古板形象，要走出去，做一個與時代接軌的匠人。”

抱著這種想法，周亮創辦了泥人周雕塑設計有限公司。剛起步時，他為一些大型賓館、房地產進行訂單式服務，“那時候是別人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慢慢地，周亮發現，這樣的單一銷售模式，面向的群體實在太有限。

好在互聯網給了傳統手藝人更多機遇，特別是短視頻的興起，將原本抽象的匠人情懷具象化，精妙絕倫的傳統手藝令無數網友嘆為觀止。越來越多人開始嘗試在閑暇時，親自動手做些小工藝品，隨著各類“DIY工作室”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周亮又一次抓住了機會。

周亮的泥塑DIY工作室除了提供材料，還提供教學。工作室內，創作者自得其樂，取作品的人絡繹不絕。沒有學生時，周亮就在案板旁專注自己的作品，他的小女兒有時會托著下巴在一旁觀摩，就像周亮小時候看爺爺做泥塑時一樣。周亮希望有朝一日，女兒也能做一位泥塑手藝人，將這門古老的手藝傳承下去。

最近幾年，周亮開始頻繁地參加社會活動，走校園、進社區，試圖讓更多人了解這門手藝，愛上這門手藝，將這門手藝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