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親兩次送我去考學

吳德君

中考那年，臨近升學考試，我被限制出門，整天被父親關在屋里學習。他在門外貼上了“學習時間勿擾”的字條，就是不讓我和灣子里同齡伙伴接觸，怕玩瘋了影響考學。

當年的中考是鄂州市和黃岡市統一命題聯考，中考成績一公布，就要填報高中志愿。父親在村子里是一個公認忠厚正直的人，灣子里的吳教授向他推薦讓我到黃岡讀重點高中。

去黃州考學面試那天，父親和我穿著打滿補丁的衣裳轉了3趟車、坐了1次過江的輪渡來學校報到。年級組長簡單地問了我的基本情況、愛好及將來的志向，說“分數達到了，考察通過了”，父親才長吁一口氣。離開學校的時候，班主任告訴父親：“你的兒子在我看來，是一個從文的好胚子”。

父親根本就不相信，因為祖輩和他這一代都沒有文化人的傳承基因。

到了高二要分文理班了，年級組長找到我的父親，簡單地介紹了我一年來的學習情況，說學校決定讓你的兒子讀文科。父親權衡再三，最后，賭氣似的，收拾了我所有的行李拉著我轉了3趟車、坐了1次過江的輪渡回到鄂州，在當地鎮上普通高中繼續求學……從此，我再沒有顏面回過母校。

高考那年，剛好遇到1998年洪澇自然災害。我填報的是提前錄取的湖北公安高等專科學校，父親帶我從鄉下到城里鄂州市公安局參加報考學校派來的考官的面試政審。因為我的人生志向是當一名人民警察。

考學那天，大雨滂沱，山洪沖斷了過河的橋，進城的公交車都無法正常行駛。我和父親脫下了鞋子淌水過河，全身濕透，光著腳丫，拎著鞋子步行近20公里趕考。

報考時，父親和我進錯了門，應該進公安大學面試政審報考處，誤進了湖北人民警察學校中專政審報到點。全身濕透一番考察，考官說：“錄取了，等通知到黃石報到。”

我和父親出來一頭霧水，怎么不是武漢？是黃石！

仔細一看，志愿填報與招錄學校不符。父親趕緊再進去跟考官解釋。

等到進入湖北公安高等專科學校面試報考處，招錄工作已基本結束，按照計劃鄂州只招錄10人。參加面試政審的老師還是給了我一次機會，報考志愿查看、身體條件測試、家庭成員政審。

“報考人數遠超招錄人數，能不能錄取，主要由學校綜合考察來定。”老師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和父親。

9月1日，我收到了湖北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正式錄取通知書。聽說是學校學報和警官培訓教育處的老師極力推薦的。

我是學校最后一個錄取的名額。

感謝父親，因為他的憨，我進了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