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沸騰著的花朵

冷欣

1 ▲ 清晨有小花朵和光的熹微。每一個夜夢的消逝，都有天光明朗，緊隨其后。

作為負面的情緒，很多都需要斷舍離。

一個人的斷層，需要獨自漂浮，有時也許沉浮多日，有時不妨“咔嚓”墜下。

決絕的姿態，有時比飛翔的翅膀還美麗。

可你眼睛看到了花朵。

這是不舍晝夜的追逐或圓滿。

也許是自我拯救，也許是幻滅，但都會一直存在。

剎那的動搖和自我分解，是光飛舞前的必須。

不管多難，都一直存在。

比之輕無主義，我更欣賞叢林小路背后的荊棘微微搖曳。有時，痛，讓人更加清醒。

2 ▲ 這是光寄予的形式。

液體的火在你胸中熊熊燃燒，像多瑙河，潺湲著水聲，寂靜而熱烈。

在昨夜的腹地，有新墾殖的綠洲，牛羊咀嚼新草，你的目光正掠過地平線。

野鼠啃噬植物的莖葉，風在耳邊漫步。

你說萬物生長，萬物共生。在你的眉宇之間，我看到了黛青的山色。

是的，我應該在我的鄉間也遍布青磚綠瓦，讓魚兒游弋。農人們搬走了谷子，留下了秸稈，四野是如此寂寞。你的目光，燃起了大地上的篝火。

我在我的字典中開始檢索：叢林與幔帳，翠竹與葳蕤，炫彩與華章。

我極盡所能去描繪，這是初抹的畫卷，筆墨氤氳，一切都在繼續綻放。

3 ▲ 季節說：“開始歌唱吧”，于是，泠泠的水聲在山石上激越，這是可以幻化的時日，白狐在林中飛躍，由心中躍向蒼穹，是本體在萬物之中的旋轉。

每一個石階上，都曾墜落過昨日的濃稠，也曾托起過被光盛贊的部分，不留遺憾。

你說，風無盡藏，它知天地之邈遠，懂得四季之開合。風沒吹到的地方，有很多在等待著它去吹拂。

何嘗不是這樣？在時光的琴弦上，有星光在漫步，也有貧瘠的種子等待著萌芽。

4 ▲ 我把所有的名詞都開始意動使用，你說可不可以？

比如，信與開始寫信，思索與開始行動，睡眠與開始被吹拂，楊柳與春風拂面，琴聲與溯流而上……

我把時光的大衣裹緊，在北方的某個小鎮，尋找你昨日眼波的反光，溫涼如刀，時光漫長。

云影重疊，舊夢紛紛，我是被你剝離的鱗片，在這安靜的土地上，尋找你遺失的火種。

可是，我怕季節濃深，怕秋聲高懸，也怕夜闌人靜。

枝頭，挑著紅彤彤的柿子，刺痛我的眼睛。如果不可以哭，那我借助雨聲在篷布上的擊打。

5 ▲ 夏日微醺，秋水泱泱，冬在路上。馬匹在古道上低聲嘶吼，雁過寒潭。

這大漠，這田野，這片容易令人迷失的森林！

我盛贊光，卻沒有成為高翔的鳥兒;

我厭棄塵土，卻總是蓬頭垢面;

我披露往事，卻總是肝腸寸斷。

母親，在你身后的大野之上，有人披星戴月勞作，我卻只能無聲佇立。

“剎那的動搖和自我分解，是光飛舞前的必須。”

“不管多難，都一直存在。”

在婆娑的世界，我略帶粗礪與泥沙俱下，只要你的火光映照，就能驅開黑暗。誰活成螻蟻，都算不得可恥，你問問雕像，那些風中的所在，都有曾經的立體與鮮活。

石頭圓滿，卻保持可貴的緘默。我有尚存的存在主義，助我一臂之力。母親，我是醒著的水火在自我交戰，但我望得見風中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