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微瀾 [組詩]

于海棠

消 逝

當光線從窗玻璃涌進來

粘著潮濕的憂郁在空氣和手指上燃燒

草葉上的蝴蝶正在扇動一場暴雨

我參與了它的美麗

那斑斕的扇動仿佛過去的一瞬

在我們之間

還有那么多的話

沒有說，要做的還沒做

在雨霧和雨霧織起的

看不見里

我們啞默，囚禁

在夏季一滴一滴的消逝里

十一月就要結束

這被牛奶洗浴過的早晨呈現細紗的白色

多么善良的早晨，人們幸福

紅太陽遠遠升起，三只灰雀站在電線上

而秋天的松針正悄然落下，細密光線微微戰栗

還能有什么比得到

更讓人獲得永恒的快樂？

新的一天

我無法描述我的心情，就像想起

我們相愛

在一起。

琥 珀

我的思想不會動了，它被凝固在一個盒子里

一個黛色透明的琥珀，裝滿安靜

我需要新的感知和一小塊糖

產生新的觸痛

早晨起來我的眼睛會痛

任何高處和低處，都不能安放

你那里也不能

我的思想像發木的木頭不能開花

我躺在不安的向日葵上，

在秋日

我閉上眼，眼前是一個長長的深淵。

那些看不見的事物

我喜歡深夜里那些看不見的事物

靜得像處子，恍惚得像不存在

就像幻覺載著

一種不可知——

一只只麋鹿張開慌亂的眼神

三千只鴿子撲啦啦落在水槽邊

我用心跳貼近它，一種

回應順著脈管流動

這是一種向上托起的力

手觸摸不到，耳朵傾聽不到

把牙齒放進去，嘴唇放進去

那些可愛的影子

像溫軟的面包飼養著你

輕得像表白，愛如無心

它向我圍攏來

像萬物的愛

像神的愛

雨中的木槿花

我喜歡雨中的木槿花

在傍晚

那雨落在木槿花上

每一朵木槿花都能接住一滴雨

每一滴雨都懸而未決

我走在雨中，每一朵木槿花都向我側目

一個人走在雨中

仿佛生命的一瞬，被命運關注

一個人走在雨中

像白色的木槿花一樣孤獨

它是否是另一個我，在雨中

仿佛，獨自，在回家

夜空微藍

夜空微藍

在低處

紫葉小檗向虛無里傾斜看不見的波濤

你不能分辨虛空與現實——

虛空是一朵花

插在現實的傷痕上……

雨中即景

在低矮的廊檐上

四只小燕子長著幼稚嫩黃的小嘴

嘰嘰喳喳地叫著，它們那么小

那么輕易相信，面對嘈雜的腳步

充滿了對人的信賴

我是被雨水趕到廊檐下的

目睹了這最融洽的一幕

大雨打亂了黃色的凌霄花

短促的雨水如一生的惆悵

一道黑影穿過雨線

一雙蔭蔽的翅膀在巢穴降落

小燕子張開稚嫩的嘴巴更加歡快地叫著

它讓我們看到，每雙翅膀下都有溫暖的巢穴

和等待

每個等待都有溫暖的結局發生

藍莓之香

幾乎是虛無

卻真實地存在于那一刻

那泛著幽藍之光的實體

那轉瞬即逝的

交錯與纏繞，和

深深的迷醉般的辨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