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信息公開與隱私權的關系

趙戰飛 侯宇

一、問題提出背景

2019年12月初武漢市出現不明原因肺炎患者，2019年12月31日首次報道閉并確認武漢出現不明原因肺炎，2020年1月20日終南山初判疫情存在“人傳人的現象”，緊接著1月23日上午十時武漢封城，所有在武漢以及經留武漢人員全部不得離開武漢。自此向全國發出一個信號我們國家出現一種新型傳染性疾病：“新型冠狀肺炎“，其傳播速度要快于我們2003年出現的SARS，另外存在人傳人的現象，也就是可以通過唾液和飛沫傳播，1月24日是我們中國的傳統節日除夕，意味著我國經歷以及正在經歷著一年一度的人口流動，并且流動人口數量之大，這兩者加起來會加大新型冠狀肺炎的傳播速度，所以2020年的春節是全體中國人我們最難忘的春節，每一個中國人都面臨這與疫情做斗爭的考驗，中央一聲令下，所有人居家隔離。

為了更好的防控疫情，國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采用的方式就是限制人口流動，各個地方都采用了不同的措施，比如封城、社區限制出入、農村封閉，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種手段;除此之外我們國家行政機關需要公布每天新增確診病例人數和疑似病例人數以及正在隔離觀察的人數，地方衛生健康部門也會公布本地的疫情情況，公布感染者的信息以及疑似患者的信息，以達到更好的防控疫情。

在公布各種各樣的信息時，特別是患者的以及疑似患者的信息，我們就需要考慮一個問題，為了疫情防控而公布的個人信息與自然人隱私權之間就會出現價值以及利益上的沖突，出現這種沖突我們應該如何在法律層面解決這個問題。這是我們急需考慮并且需要解決的問題。

二、信息公開的概念和意義

（一）、概念

信息公開是指國家行政機關和法律、法規以及規章授權和委托的組織，在行使國家行政管理職權的過程中，通過法定形式和程序，主動將政府信息向社會公眾或依申請而向特定的個人或組織公開的制度。《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二條規定：“本條例所稱政府信息，是指行政機關在履行行政管理職能過程中制作或者獲取的，以一定形式記錄、保存的信息“。國家行政機關以及法律法規授權組織作為信息公開主體，必須要依照國家相關法律還規定公開相關信息，保障公民的知情權，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這顯得有位重要。

（二）、信息公開的必要性

1、維護國家安全秩序

國家出現重大公共衛生事件的時候，及其容易造成民眾的恐慌，因為民眾對新出現的傳染疾病不了解，他么此時需要由相關國家機關告知他們病情的危害程度，否則就會引起民宗的猜測，造成輿論的混亂，為了維護國家安全和秩序，信息公開是相當必要的，只有公民了解了他們所面臨情況的時候他們才能理性面對。比如在2012年日本發生核泄漏時間，中國民眾在不了解情況的前提下瘋狂購買和囤積食鹽，造成資源的浪費。所以及時的信息公開能夠穩定局面，穩定秩序。秩序的穩定是開展其他工作的基礎，所以信息公開至關重要。

2、更好的防控疫情

在我們國家新型冠狀肺炎剛開始傳播以及在后來的疫情控制階段，甚至到現在的后疫情階段信息公開都及其的重要。掌握的信息越充分我們就越掌握主動權，疫情防控需要兩個方面同時努力，那就是預防加治療，而前者則更加重要，我們需要做好預防減少病毒傳播，這對防控來說至關重要。想要更好的做好預防，就需要我們掌握全面的信息。公民通過什么方式獲取這些信息呢，這就需要信息公開。所以信息公開對于我們防控疫情很重要，獲得信息并且及時利用這些信息才能讓我們更好的面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

3、防止謠言的傳播

信息的高度發達和自媒體以及互聯網時代，信息的傳播速度之快范圍之廣，極容易造成謠言的傳播，特別是面臨一些危急情況的時候，謠言更加猖狂和不可控，導致民眾面對鋪天蓋地的信息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此時官方消息就需要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打破謠言、穩定民心、安定社會。在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謠言不僅不會起到傳播信息的作用，反而會阻礙甚至破壞我們對疫情的控制，所以為了防止謠言出現或者即使阻斷謠言，信息公開是非常必要的。

在我們此次疫情中也產生了大量的謠言，例如有人傳播說武漢紅十字會醫院存在尸體 無人處理的情況，乳鐵蛋白能夠預防新型冠狀肺炎抗流感藥物可以預防新型冠狀肺炎等等，對民眾的生活帶來極大的不好影響，也對疫情防控帶來很大的阻力。所以信息公開很有必要。

4、公民知情權的保護

公民的知情權，又稱為知的權利，知悉權、了解權。即公民對于國家的重要決策、政府的重要事務以及社會上當前發生的與普遍公民權利和利益密切相關的事件，有了解和知悉的權利。知情權是監督公共權力的有效手段，是保護公民自身利益的需要，是消除謠言，穩定社會秩序和社會發展的需要。我國《憲法》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公民的知情權，但是《憲法》賦予了人們言論自由權、選舉權、對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監督權，同時《憲法》中也規定：“國家的一切權利屬于人民”，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這其實為公民享有知情權奠定了憲法基礎。

作為一國公民，其有權利知道國家的重要決策和部署，當然也更有權力知道他們所生活的環境發生了哪些變化，特別是在國家發生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時候，公民的知情權更應該維護。因為這關系到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信息公開是保障公民知情權的重要手段。

5、保護公民的生命健康權

當我們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受傷害最大的就是普通公民，今年全球都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極大考驗，新型冠狀肺炎全球肆虐，截止到目前為止（2020年11月22日）全球累計感染病例5700萬，單日死亡病例平均2000人，全球死亡人數超過135萬人;這是人類面臨你的前所未有的一次浩劫，其中美國感染人數超1200萬，死亡人數超25萬人，連續多日確診病例超10萬。通過這些數字我們能夠得知在疫情面前人民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在防控疫情的過程中信息公開則極為重要，通過信息公開讓人民能夠自覺的做好防護，并且知道現階段的疫情防控情況，這對于控制疫情保護公民生命健康來說很重要。

三、隱私權的概念和外延

（一）、隱私權的概念

2020年十三屆三次人大通過了《民法典》這是中國法治發展道路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這也是新中國歷史上的第一部法典，《民法典》的最大亮點就是單設人格權編。《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二條：“自然人享有隱私權。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刺探、侵擾、泄露、公開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權。隱私是自然人的私人生活安寧和不愿為他人知曉的私密空間、私密活動、私密信息”。第一千零三十四條：“自然人的個人信息受法律保護。個人信息是以電子或者其他方式記錄的能夠單獨或者與其他信息結合識別特定自然人的各種信息，包括自然人的姓名、出生日期、身份證件號碼、生物識別信息、住址、電話號碼、電子郵箱、健康信息、行蹤信息等。個人信息中的私密信息，適用有關隱私權的規定;沒有規定的，適用有關個人信息保護的規定“。

隱私權是指自然人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寧與私人信息秘密依法受到保護，不被他人非法侵擾、知悉、收集、利用和公開的一種人格權，而且權利主體對他人在何種程度上可以介入自己的私生活，對自己的隱私是否向他人公開以及公開的人群范圍和程度等具有決定權。隱私權是一種基本人格權利。

（二）、隱私權的外延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得知隱私權其實就是與自然人本身相關的私人信息，隱私權的范疇并不是一成不變的，相反隱私權的外延需要在特定的時空下賦予特定的含義。在當今這個互聯網大數據高度發達的時代，我們對隱私權的認知要以大數據為基礎，這樣我們才能更加準確的把握隱私權的外延，另外當我們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我們需要縮小隱私權的外延。

但是縮小隱私權的外延并不代表否定自然人享有隱私權，隱私權作為一種基本人權，將會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而發展。

《條例》第六條：“行政機關應當及時、準確地公開政府信息。行政機關發現影響或者可能影響社會穩定、擾亂社會管理秩序的虛假或者不完整信息的，應當在其職責范圍內發布準確的政府信息予以澄清”。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與傳染病疫情監測信息報告管理辦法》（以下簡稱《管理辦法》中也做出了信息公布的范圍。

四、信息公開于隱私權之間的沖突

1、公眾利益與私人利益的沖突

可以看出在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的信息公開是非常必要的，并且對于整個社會來說是有益的，但是在公開個人信息特別是患者或者疑似感染者的信息時會侵犯當事人的權益，因為誰也不想把自己的疾病展現在公眾面前，甚至有的情況下不僅沒有得的到社會大眾的同情，反而會受到社會輿論的暴力。

《管理辦法》29條：“各級疾病預防控制機構應當按照國家公共衛生監測體系網絡系統平臺的要求，充分利用報告的信息資料，建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和傳染病疫情定期分析通報制度，常規監測時每月不少于三次疫情分析與通報，緊急情況下需每日進行疫情分析與通報”。而《侵權責任法》61條則規定為：“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應當對患者的隱私保密。泄露患者隱私或者未經患者同意公開其病歷資料，造成患者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這兩者立法的沖突恰恰展現了他們所代表的利益不同，《管理辦法》的立法目的是保護社會大眾的生命健康安全，所以當發現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應當及時報告，而《侵權責任法》作為私法，其保護的時公民個人的利益，所以主張對于患者信息的保護。

2、公民知情權與個人隱私權之間的沖突

在國家發生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作為社會大眾對信息的渴望程度隨之增強，例如在新型冠狀肺炎期間，普通民眾希望掌握所有關于疫情的信息，只有這樣他們才似乎覺得安心。筆者把疫情信息分為兩類：第一：關于整個疫情情況的：比如單日新增確診數量、目前還在隔離中的人數和疑似病例數量和增長幅度;同時也包括每天治愈病例數量和去世的人員數量，這都是大家比較關心的問題;除此外也包括有沒有對癥的治療藥物，采用什么治療方法、有沒有疫苗出現等。這些問題都和社會整體利益相關，一般不會涉及到個人隱私問題。第二：公民個人家庭周圍的疫情情況：例如家庭周圍有沒有新增病例、有沒有疑似病例，與上述整個疫情信息相比較，公民會更加關系家庭周圍的信息，因為與自己的利害關系更大。他們更想知道身邊有人沒有確診或者隔離病例，以及確診病例和隔離病例名字、家庭住址、身份證號、去過哪些地方等與患者自身相關的具體信息。而這些信息恰恰時自然人的個人信息，屬于隱私權的范疇，這就出現了個人的隱私權與社會知情權的沖突。

在疫情之下我們確實需要滿足人民大眾的知情權，但是我們不能無底線的犧牲個人的隱私權，一個國家法治的及安全程度和這個國家關注個人利益的成都不可分割。

五、信息公開與信息安全之間的沖突

根據《個人信息保護法（草案）》個人信息是以電子或者其他方式記錄的與已識別或者可識別的自然人有關的各種信息;個人信息的處理包括個人信息的收集、存儲、使用、加工、傳輸、提供、公開等活動。目前我們對個人信息的保護還有待加強，個人信息可以廣義的理解為隱私權的一種，這些信息也是與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疫情之下確實需要公開一部分信息，但是這就給了那些侵犯個人信息的行為人可乘之機，他們就會利用信息公開竊取當事人的個人信息，以達到他們的目的，例如身份證號、家庭住址、工作單位等等。

如何保證在公開個人信息之前還要保證個人信息不被竊取不受侵害，這是急需要解決的問題，否則公開信息雖然滿足了公民的知情權卻損害了自然人的隱私權和私人信息安全，得不償失。

六、出現沖突的原因

1、利益導向

之所以會出現權利與權利之間的沖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代表的利益不同，訴求也不同，不同訴求遇到一起就變成了沖突，所以利益是出現上述沖突的原因之一。為了維護社會整體利益，國家或者政府機關要公開信息，同時公開相關信息也是有關機關的職責，公民能夠從政府得到信息在于他們享有知情權，并且在面臨突發公共衛生時公民對知情權的需求更加渴望;而作為被公開信息的自然人，他們并不希望自己的信息被暴露出來，因為他們享有隱私權。

在這三方的利益導向之下，每一方主體都想滿足自己的利益需求，所以就出現了權利與權利之間的沖突。

2、立法上的不完善

在我們立法體系內關于隱私權和個人信息保護以及信息公開這三方面的立法還有待加強，通過《條例》和《管理辦法》我們能夠得知政府需要及時進行信息公開，特別是在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時候政府和相關機關更應該及時的公布相關信息。而《侵權責任法》、《民法典》、《個人信息保護法（草案）》則更加注重對個人信息的保護。

例如《個人信息保護法（草案）》第五條到第九條明確規定了公開個人信息所要遵循的原則，其中第5條：知情同意原則：不符合本法或其他法律、法規規定，或未經信息主體知情同意，不得收集個人信息。收集不需識別信息主體的個人信息，應當消除該信息的識別力，并不得恢復。其他條款分別規定了：目的明確原則，限制利用原則，完整正確原則，安全原則等，這就是從立法層面對公開個人信息做出了保護。

七、協議沖突

1、完善立法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能夠知道關于隱私權的保護只是在《民法典》和《侵權責任法》中做出了簡單的規定，具體外延我們需要在立法上給予界定，這樣才能保證執法律具有可操作性，才能使執法主體在執法過程中更好的實施法律。對于侵犯當事人的隱私權的行為在民法上認定為侵權行為，但是對于承擔責任的方式我們并沒有做出明確規定。另外個人侵犯隱私權的行為可以認定為違法行為，但是作為信息公開機關在公開個人信息時侵犯自然人的隱私權的行政責任在立法上并沒有作出回應，當事人時沒有辦法通過行政救濟的手段來救濟自己的損失的。況且隱私權不同其其他權利，一旦受到侵害想要挽回造成的后果是非常難的，所以我們還是需要從源頭把握，完善立法保護。

《條例》中對于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信息如何公開并沒有涉及，這是立法上的缺陷，通過研究《條例》的立法過程看出立法幾乎都是迫于現實需要，所以必然更加加劇制定法滯后性的缺點，另外因為《條例》是國務院制定的，在法的淵源層面屬于行政法規，下一步為了完善信息公開，應該考慮把其上升為法律，這樣其法律效力會加強。

關于公開信息以及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的信息公開，規定在不同的法中，這樣就會出現體系不完整、程序不統一、內容相互沖突等缺陷，所以為了使得信息公開更加的嚴謹和科學，應該把有關信息公開內容的相關規定整合在一起，形成完整體系。

2、堅持有限度的保護性信息公開

我們在面臨一切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時候，在一開始由于沒有經驗，公開信息是也因為沒有經驗，所以有時候把患者的所有信息都進行了公開，雖然這是為了控制疫情，但是這并不是一個最好的辦法，我們應該堅持在對當事人隱私權損害最小的情況下公開相關信息，這樣才能即達到控制公共衛生事件又能穩定人心維護秩序，并且保護相關主體的隱私權。而不是不加思索的為了迎合大眾而全部公開。

因為負責信息公開的主體主要是政府，因為政府掌握著這些資源和信息，那政府就需要對所公開的信息負責，這就需要我們能夠明確好信息公開的主體和承擔責任的主體，例如《傳染病防治法》有規定：“傳染病暴發、流行時，國務院衛生行政部門負責向社會公布傳染病疫情信息，并可以授 權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衛生行政部門向社會 公布本行政區域的傳染病疫情信息。”

八、結語

近20年間我們國家就出現了多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從SARS到新型冠狀肺炎，雖然每一次面臨災難的時候我們都能在黨的領導下克服困難戰勝病魔。但是還是希望能夠在面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能夠從容應對，在對當事人損害最小的情況下公布信息，在黨和國家領導完成疫情防控。我們已經初步建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制體系，我們更加希望中國的法治道路越來越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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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戰飛（1993-）、男、漢族、河北省邯鄲市、研究生、法學碩士、鄭州大學、憲法學與行政法學

八九：

第二作者：侯宇、（1970-），河南省鄭州市，講師，法學博士，單位：鄭州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憲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