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君
摘要:新冠肺炎疫情作為全球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將社交媒體虛假新聞的治理話題再次推到社會公眾面前。疫情防控期間,虛假新聞在社交媒體上呈現出“巴赫金式狂歡”的傳播態勢,這與部分客觀真相的缺失、社交媒體的傳播屬性以及未知與真相的競速博弈有關。因此,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期間,需要加強主流媒體的引導力、實施分類辟謠和合理規訓、不斷提高社交媒體傳播主體的媒體素養以及受眾的知識素養等方面來對社交媒體上的虛假新聞進行規訓。
關鍵詞:社交媒體 虛假新聞 規訓
近年來,伴隨著數字信息技術的蓬勃發展,傳播媒介的快速變革產生了微信、微博等新興社交媒體,使得新聞在社交媒體的平臺上更加自由地表達,數量如井噴式增長,內容亦是泥沙俱下。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社會急需獲取大量有關疫情的相關信息做好防控疫情的工作。虛假新聞在變化多端的疫情下肆意狂歡,引起社會恐慌。如何在特殊時期加強對社交媒體虛假新聞的規訓和治理也顯得尤為重要。
社交媒體的虛假新聞及其狂歡的表征
虛假新聞是指不能反映客觀現象的原貌,含有虛假成分的報道。虛假新聞的形式和手法日益多樣且具有很強的迷惑性。在“假面舞會”、去中心、泛主體化、無等級、人人自由言說的數字化社交媒體平臺上,虛假新聞在疫情期間短期高頻地出現巴赫金式地傳播“狂歡”。
虛假新聞傳播快、范圍廣。疫情期間虛假新聞傳播速度快,擴散范圍廣,影響力強。例如1月31日“雙黃連口服液能夠抑制病毒”的新聞被《人民日報》、央視新聞等權威媒體在社交媒體上發布。這不是假新聞,雙黃連口服液被科學證實對受中東呼吸癥冠狀病毒、SARS冠狀病毒等患者具有抗病毒效果。由于傳播主體的媒介素養參差不齊,對新聞的解讀不到位,不少人將“抑制”解讀成“預防”,即人在健康狀況下服用雙黃連口服液可抵抗“新冠病毒”的感染。該新聞由此變成“雙黃連口服液能夠預防病毒”的虛假新聞,在極短的幾個小時內,全國各地的微信朋友圈、微博等社交媒體上出現了鋪天蓋地的“雙黃連”新聞。線上虛假新聞的狂歡導致線下成群結隊地搶購對雙黃連口服液,該藥在藥店被一掃而光,有的人甚至蓮蓉月餅也不放過。雖然該條假新聞在第二天就被辟謠,但也造成了不小的負面影響。……如今社交媒體的狂歡捍衛了平民話語權,激發了公眾參與社會的熱情,某種程度上推動了傳播民主化的進程,但這并不意味著,用戶在社交媒體上的新聞共享中也應抱有引發狂歡的心態,這樣更會加劇非理性狂歡行為的出現。
虛假新聞互動高頻,影響極大。虛假新聞一旦發布就在社交媒體形成互動、轉發的狂歡,影響極大。比如2月20日前后有網傳鐘南山院士“預測”各地解除限制時間的虛假新聞,其冠上意見領袖的頭銜迷惑了不少人,使得公眾場合人群增加,某些城市的疫情加劇……自1月27日至3月1日在社交媒體平臺上搜集的56條典型虛假新聞來看,它們存在時間短,評論、轉發頻繁,形成極強的線上和線下的互動狂歡,具有極強的負面影響。
社交媒體虛假新聞的狂歡原因分析
有關新冠肺炎疫情涉及的利益相關者范圍廣數量多,虛假新聞的呈現方式也較為復雜,綜合來看主要有以下三個原因。
部分真相被虛假新聞的“美學外衣”掩蓋。首先虛假新聞得以狂歡的原因是部分真相的缺失。真實作為新聞的生命,彰顯了新聞對整個社會的價值所在——社會需要知道真相,用真相才能更好地引領理智的社會輿論和行為。如果真相的缺失,身在社會中的大眾會失去正確的引導。《烏合之眾》有關大眾之言:“群體永遠漫游在無意識的領地,會隨時聽命于一切暗示,他們會失去對一切的批判能力,表現出對理性的影響無動于衷的生物所特有的激情。” [1]虛假新聞的猖獗正是利用了大眾的判斷力缺失才有可乘之機。
其次有些虛假新聞披上了“美學”的外衣。它們加了某種積極向上的意圖,搖身一變成為所謂的“正能量新聞”,具有很強的迷惑性,人們就被麻醉了。這種美學化的虛假新聞具有以下特點:一是虛假中帶著一點真;二是含有正能量的成分;三是大眾喜聞樂見,生動形象的。例如網傳“3萬只羊趕往二連浩特”并配上視頻,企圖證實謠言。這則虛假新聞在2月27日蒙古國總統訪華的背景下誕生,其包裹著一層善意、關懷的正能量外衣,符合大眾胃口。但中蒙雙方當時還在商談階段,網傳視頻是假的。李大釗曾說:新聞是現在新的活的社會狀況的寫真。再美的虛假新聞也是假新聞。披上美學外衣的虛假新聞在特殊時期就更容易讓本身缺乏安全感的大眾信以為真,畢竟人們對美的事物會卸下防備,缺乏抵抗力。
社交媒體的泛主體化。尼葛洛龐帝在《數字化生存》一書中就指出,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必然在分散權力的同時賦予公眾更多的權力。在“人人都手持麥克風”的社交媒體上,在實現了契科夫的名言——大狗和小狗都能發出自己的聲音的同時,也因傳播者媒介素養的差異以及不同的傳播目的,形成良莠不齊的信息,以致社交媒體也逐漸成為讓虛假新聞野蠻生長的溫床,并在熱點就如海浪般一浪又一浪地拍打上岸的過程中實現著虛假新聞的狂歡傳播。《魔鬼經濟學》的作者史蒂芬·列維特曾斷言:“僅有4%的微博是有價值的。”事實上,這也可能是社交媒體的狀況。可以說,社交媒體的“眾神狂歡”必然造就社交媒體成為傳播虛假新聞的重要載體,以致在疫情時期不斷上演“群魔亂舞”的虛假新聞狂歡景觀。
未知與真相的競速博弈。新冠肺炎疫情來勢洶洶,一時間鋪天蓋地滿目瘡痍令各方措手不及,還出現了“虛假新聞”反轉事件。例如在2月7日,社交媒體上關于“病毒可通過氣溶膠傳播”的新聞大面積傳播,某家較有公信力的媒體當天就在其辟謠平臺配上專家的言論證明這是謠言,不過這個判斷又很快被事實所推翻。2月8日,數位防疫專家在媒體上證實了氣溶膠傳播病毒的可能性的存在,表明之前的謠言是真的。……新型病毒對于科學家也是個巨大的挑戰,科學研究本身就充滿坎坷和戲劇性反轉,其步伐似乎難以跟上媒體著急的報道。此時媒體不能為博得先機和點擊量不顧負面影響報道新聞,而應等科研消息確認之后再給予大眾以確切可靠的信息。
社交媒體虛假新聞的規訓對策
社交媒體的輿情環境治理反映了一個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水平。“規訓”出自法國哲學家福柯的著作《規訓與懲罰》,用以指近代產生的一種特殊的權力技術,既是權力干預、訓練和監視肉體的技術,又是制造知識的手段。[2]社交媒體的虛假新聞在新冠肺炎疫情的自始至終都與真實“形影不離”,因此,在加強法律的強制約束外,應從以下三個方面對虛假新聞進行規訓治理。
加強主流媒體的輿論導向力。華盛頓大學的路易斯·金(Louis Kim)等學者曾做過的科學統計發現:當媒體的報道量增加十倍,某類疾病的感染數將減少33.5%。因此,主流媒體正確權威的新聞報道可作為預防疾病傳播的一個有效手段。而真實性作為新聞報道的生命和靈魂,新聞報道容不下任何的虛假成分。但近年來隨著強調個體化、自由化的社交媒體逐漸成為新聞傳播的主要途徑,新聞審核權轉移到用戶手上,虛假新聞如病毒一般快速繁殖污化了社交媒體信息空間。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面前,社交媒體上的主流媒體更要秉持客觀、公正、全面、及時的新聞專業主義精神,向群眾發布可靠信息,并做出理智的引導。主流媒體在重大公共事件面前的優良表現,可使得虛假新聞“卸甲投降”,媒體公信力也可提升。
分類辟謠,合理規訓。疫情期間的虛假新聞層出不窮,花樣眾多。對于不同種類的虛假新聞需要進行分類處理,而不應采用簡單迅速的辟謠方式。事實上,有的謠言很容易辨認,需要及時迅速辟謠;而有的謠言則與真相混雜,具有極強的迷惑性或專業性,如“雙黃連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狀病毒”的虛假新聞就因雙黃連具有疏風解表、清熱解毒的功效而很難立馬辟謠,這需要拿出更恰當的證據或者請專家辟謠。唯有有理有據的解釋和說明,才能疏解民眾的情緒,才是“為人民服務”式的流言治理。
提高傳播主體的媒介素養與受眾的知識素養。在魚龍混雜的社交媒體中,用戶的媒介素養魚龍混雜。有些新聞發布者不具備相應素質,甚至專業的媒體人也可能成為虛假新聞的傳播者,媒體受眾在特殊時期也因相關知識的缺乏而會降低選擇、質疑、理解、評估的能力,導致他們成為虛假新聞的接力棒。因此,提高社交媒體傳播主體的媒介素養以及新聞發布者和新聞受眾的媒介素養極為重要。為此,首先要強化社交媒體傳播者的社會責任,提高他們的媒介素養。社交媒體的傳播者應該提高媒介素養,謹慎地使用話語權,對于信息的甄別應更加客觀公正,并且主動地幫助大眾進行判別真偽,從而間接地促進一般受眾媒介素養的提升。其次,要提升受眾的知識素養。謠言止于智者,此次疫情之所以虛假新聞盛行,是與民眾對新冠病毒的相關知識匱乏或不夠了解有關,而如果社會公眾對突發公共事件中涉及到的相關知識非常了解,自然就會對虛假新聞“免疫”,并可能會在社交媒體及朋友圈中主動辟謠虛假新聞。
結語
虛假新聞在疫情期間的猖獗一方面引發民眾非理性行為,加重了疫情;另一方面導致社交媒體空氣得更加污濁,弱化了媒體公信力,而最終受害的是社會本身。每一個傳播主體都有責任去捍衛新聞真實,抵制虛假新聞,提高媒介素養,在良莠不齊的社交媒體中游刃有余地使用知情權、話語權,凈化社交媒體的網絡空氣,共同抗擊疫情,打贏這場無硝煙的戰爭。(作者單位:揚州大學)
參考文獻:
[1]勒龐.烏合之眾[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社,2019:28.
[2]福柯.規訓與懲罰[M].劉北成,楊遠嬰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153-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