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廣友
打子瓜
素貞說,
“不是我家的,
是夏根家的,
我們家種的打子瓜
沒有這么白、圓。”
對著縣里來的采購人員的
好心詢問,
她是有些羨慕(氣惱)。
五兄弟
他們穿的衣服得體,
身材個個很高,
笨拙地在人群
和遠親交流著,
禮節(jié)醒目,但保持了
各自的真誠,
他們是靠近山陵高聳的
坦沅村李志華家的五個兒子。
中午
現(xiàn)在,應該是雨要下停了,
因為,外面明亮了。
但愿這些真,對我們有利
真心地愿事情好,
而不是和它
隔了一段距離。
伙伴
在山林中的,
在貧樸、微紅的
自然(社會)中的,
對人、伙伴的信賴及
自我心意的表達——
直接去呼喚他。
那位音色明亮的塞壬
對他者
(包括對眾神)
由衷地贊頌,
最能明亮、優(yōu)雅
你(贊頌者)的心胸,
獲得那美好的簡樸(光輝)。
村莊
里面有一種濃烈的原樸微紅,
他在山坡邊直接說話,
言語出他的請求,
面對到了他的本心、委屈,
而呈現(xiàn)出村莊。
反映了
根深蒂固地
反映了當時的
人和自然、事物
之間的關(guān)系,
以及這種關(guān)系下
才有的人的樸素、純真,
以及一種人的最初的
情感流露,
新鮮的情感。
觀音
聽管平湖《良宵引》(邊讀太白),
夜深寂靜,他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能感覺到他。想起那年,
還在上海,文斌在電話里說,
“有一次,在廟里看到觀音像,
(他)痛哭流涕,人醒悟了過來。”
自然里……
他從趙重公路掉頭,
沿重聯(lián)路大轉(zhuǎn)
開進福定路,
他將依次看到:
衛(wèi)生所、寵物店、
半開著的社區(qū)服務(wù)中心以及
在它們臺階裸露的一邊,
街區(qū)發(fā)白,敞露、干凈。
他前天曾從那里經(jīng)過,
天色還早,還很明亮,
在下班之后的傍晚,
看到這個街區(qū)完整地
存在于那里:
街道純樸、寂靜、灰白公正。
他能路過那些地方
他仿佛看到了,
那些散步的傍晚,
包括那些午后路過的,
當你百無聊賴,
或完成了一件工作,
走在輕松的路上,
就看見那些人,
走過公路交叉口;
路邊的道路,
灰白的水泥,
時光開放著;
只有當他們正在勞動,
或工作著,
它們才會和他們一起出現(xiàn)。
大門
那么村莊灰白,寂靜,
人都進了屋,
或在農(nóng)田里
(它們已收割完畢),
那么村莊就會浮現(xiàn),
像節(jié)慶一樣寂靜、安寧,
從井到入村口的一段路程
就會出現(xiàn)在白日里的大門,
在那里,大地上有門檻,
白日的灰白照耀,
寂靜的沉默里,
有鋤頭回來,回到
午后白日凝固的墻頭,
伴隨那聲極輕的嘆息,
那么,父親就會邁過門檻,
回到屋里。
阜岸
他拍下照片,
噢痛苦的是
只能讓這個高岸長滿荒草,
慢慢變平,和它的阜下齊平,
輪廓消失,連同它的記憶——
當他在父親的頭七,
隨眾親戚來到村莊
(他們也自覺聚集在這里),
懷著平靜劇烈的心情
又走近村莊的殘骸,
他又看到了微紅的光線;
對委曲心意的辨認
又把他帶到對親人和家園的思念,
帶他來到村口,
沿披拂的小徑,
它穿過村莊的前面,
認出荒坡,去認
那片野草,在墻垣之間,
靠近紅色埴土高徑的下面。
稗草
如今,他在程二家
新打的井的旁邊擦洗
他的褲子,她們過來幫忙,
能理解從村子里出去的
長在他身上的平庸;
當時,鬧山回來的親戚
從東村的高岸結(jié)伴下來,
手里拿著村民送的新采摘的
枇杷,新鮮的葉子還帶著光澤,
正午的光芒微紅、簡樸,
照耀村莊、親人,
他獨自走向像是凝固的果園,
像當年,阜下田頭上的稗草
長有齊人高,
新岸朦朧可愛,
他直接從高岸上邁了下去。
果園來信:圓嶺
五月,田畝的青禾
正在抽節(jié),茁壯、清新地
立起于外在的田中。
禾田在屬于村莊的
日子時辰里。
抽穗的農(nóng)田在高高的阜上,
從田埂粗大的莖草下
踏入宛如新奇的田界。
在明亮、清朗的時辰,
在嶺下灰白小徑邊上。
在晌午初始,辰時,
他走進了大片明亮禾苗的田埂,
或正從田中回來。
辰時,他從那片禾田走來,
那片禾田我們因此和它有些陌生。
山嶺依南面打開,
沿飽滿之岸布列山谷。
越過山嶺,村莊居住于中心,
破敗的柵欄永恒而原貌,
來自于天造。
村莊豐盛永恒,其時年輕。
他走出他的田畝,
在裸露的山嶺上行走,
慢慢爬上圓嶺,猶如
攀登村子白色時辰里的結(jié)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