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暖

程一卜

中午剛吃過午飯窗外就飄起了小雪，爸爸有點著急了，擔心一會兒送我去學校的時候雪會越下越大。我倒希望雪下得再大一點，最好沒法返校。

每次返校的時候我的心情就會莫名地低落，說不出原因地感到委屈。我在床邊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媽媽坐在沙發上給我做今年冬天的棉靴。其實在學校里早已經沒有人穿手工做的靴子了，但我從小怕冷，每年冬天腳都會被凍傷，所以不管我在學校穿不穿，媽媽都會給我做了準備上。窗外爸爸正在準備三輪車。

“把昨天買的那些零食裝上，還有那件用新棉花做的小襖，等你到了學校就知道穿著它有多暖和了。”媽媽仍然在低著頭著急地要把靴子做完，手上的動作很急，話卻說得很慢，我聽話地把那個棉襖塞進書包里。窗外的雪不緊不慢地下著，我的心里很著急，急切地想讓雪下得再大一點，但又擔心爸爸回來的路上太滑，又希望它不要再下了。每次要離家返校的時候，我的心里就會像現在這樣矛盾萬分。

爸爸在車上放上一個小板凳，支起一把傘，又拿去一個小棉被，在車上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遍。我想跟他說沒必要這樣，這點風和雪我還是抵得住的，但又怕傷了他做父親的心，于是我就站在窗邊看著他在雪里來來回回的背影，什么也沒說出口。

媽媽做完靴子后讓我試一試，新做的鞋有一種擠壓感，但這種感覺讓我感到很踏實。我說很合腳，媽媽不自覺地笑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正在笑，而且是那種滿意又放心的笑容。她說那就穿著走吧。我說不了，她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我急忙解釋說：“一會兒雪下大了會把新靴子弄臟，等到了學校我再穿。”我把靴子脫下來裝進袋子里認真保管，媽媽心滿意足，又去忙別的事情了。

外面的雪下得并不大，但地上已經有了積雪，這場雪下得很是時候，只是它要下得再大一點，我才能有不回學校的理由，可它偏偏不慌不忙的。路已經不好走了，而我也必須要離開了。

爸爸進屋來說趁著路上的雪還少提前走吧，我有點不情愿，可又害怕他回來的時候村里的路會變得很泥濘，于是我開始換衣服。爸爸把我的東西拿上三輪車，媽媽從里屋拿出什么東西塞進了我的背包里，我沒看清楚，她總希望我能用那個不大的書包背走一切。我扭過頭，偷偷把眼淚逼回眼睛里。雪花還在窗外飄舞著。

我拿起床上的羽絨服穿上，圍上媽媽織的圍巾，窗外不斷地落著白色的雪，我的心情就像它們飄落的節奏一樣亂。我嘆了口氣，把手伸進口袋里，然后就觸摸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我把它拿出來，是一顆雞蛋。我看著爸爸媽媽在外面忙碌的身影笑了，這一路任風雪再大也不會冷了。